加菲爾德立時反對:“不行!那我不就要真空穿西裝了嗎!”這個人的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艾金望天,努力忍住想要翻白眼的衝動。“那就給我外套。”艾金一臉無語,“或者就讓我這個樣子離開這裏,讓獄警們把我看個光。”他知道加菲爾德不會這麽做,才會列出這個選項。畢竟這群死要麵子的alpha最在意自己對所有物的占有權了。艾金想著,下意識地用指腹去摩挲左手無名指的根部,那裏有一圈淺淺的印跡,是因為長期沒有被日光照射過才留下的。加菲爾德脫下黑色的西裝外套,將艾金的上半身牢牢地裹起來。艾金十分配合地靠在他懷中,忽然開口道:“菲爾,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案子,帕克切連環教唆自殺案。”“什麽?”加菲爾德不明白艾金為什麽會在此時提起這麽一樁案子,略微思索了一下,才道,“聽說過,但具體的不太清楚。”“也是,你是從外務部調過來的,不清楚也正常。”艾金把腦袋倚在他的胸口,合上眼,緩緩道,“這個案子在法務部內部很有名,也是我進入刑事局之後經手的第一個案子。”赫因曆3226年,在諾菲林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城市帕克切,發生了一樁駭人聽聞的連環教唆自殺案。在諾菲林的高壓環境之下,雖然近些年來omega的犯罪率逐年攀升,但大多不過是一些扒竊、墮胎之類的問題,真正犯下極其惡劣的罪行的omega也隻有極少數人。而帕克切連環教唆自殺案的犯人,就是其中一個。她叫做維羅妮卡,是個乍看上去平平無奇的女性她文化程度不高,高中畢業之後就通過家裏人安排的相親嫁給了在當地一家私企工作的alpha職員。嫁過去之後她噩夢般的婚姻生活開始了。她患有不孕症,結婚三年也未能生下孩子。而她的丈夫有嚴重的暴力傾向,並且十分介意她生不出孩子,經常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對她動輒打罵。她嚐試過報警,然而警察卻聲稱這屬於家庭情感問題,不予批捕,隻對她的丈夫進行了口頭教育。一年之後,這個私企員工因為精神上的問題被公司開除了,沒過多久,他跳樓自殺,並未留下隻言片語。後來,維羅妮卡帶著第一任丈夫的遺產改嫁,嫁給了當地一位老紳士的私生子,這個私生子也在婚後第二年自殺了。盡管這次之後,維羅妮卡落下個克夫的名聲,卻依舊有人願意娶她進門。接著,她的第三任和第四任丈夫也相繼自殺。警局也並不是沒有懷疑過她的作案嫌疑,但沒有找到任何的直接證據,鄰居們也覺得維羅妮卡懦弱順從,不可能有膽量對丈夫做什麽。直到第五任丈夫自殺後,她向警局自首,承認她對五任丈夫實施了精神控製,教唆他們自殺,這才真相大白。兩年前,維羅妮卡被執行死刑。在被關押的三年時間裏,她一直選擇保持沉默,對於她是如何對五名alpha實施精神控製這一點,始終緘口不言。“後來有位o權作家以這個案子為原型寫了一篇小說,賣得還不錯。”艾金以平靜的口吻講述了這個非同尋常的案件和它的後續,然後評價道,“omega們最喜歡看這樣的故事了。他們熱衷於從別人的故事裏尋找反叛的爽快感,然後繼續過枯燥無味的每一天,忙於家務和育兒。”“她為什麽要自首?我還以為她是個天生的反社會人格,就像電影裏的反派那樣,隻是熱衷於掌控強者和殺人。”加菲爾德問。艾金露出一點笑意來:“誰知道呢,或許是活膩了吧。我們誰也不是她,不可能真正理解她的感受。”艾金和維羅妮卡一樣,都是omega中的特例。他們是如此得不同,出身、眼界、能力、地位,簡直有天壤之別。但他們又是如此得相同,都在試圖為自己的命運做出抗爭。加菲爾德低下頭,垂眼去看艾金嘴角邊噙著的笑,忽然感覺好像有涼風灌進了袖口,令他的後背驟然一冷,猛然鬆開了攬著他的手。“放心,我不會殺人的。”艾金察覺了他的異常,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臂,“我還要走得更遠呢。”他頓了頓,忽然想起了什麽,問道:“對了,你為什麽來找我?”“我來找你還需要理由?”加菲爾德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然後立刻意識到了自己早已失去用這種口氣跟艾金說話的立場,隻好硬著頭皮道,“我來要個說法,為孩子。”聽完他蹩腳的說辭,艾金忍不住笑出了聲:“天哪加菲爾德,你是小學生嗎?”加菲爾德沉下臉來:“我就是討厭你的這種地方。”“我們互相討厭,豈不是正好。”艾金隨意地擺動著兩條長而白皙的腿,“我以為我們已經過了要為每一件事都討個說法的年紀。歸根結底大家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活的,這個理由適用於任何事。”“你是……為了選舉?”加菲爾德用力拽住艾金的手腕,死死地盯著他。alpha的手勁很大,碾壓著艾金皮膚下纖細的血管,讓他的手隱隱有些發麻的感覺。艾金偷偷地用鼻腔深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看上去更冷靜一點,他害怕讓加菲爾德察覺他正在飛快搏動著脈搏,這速度已經過於異常,會輕易地暴露自己心中的不平靜。艾金做出個無所謂的表情,聳了聳肩:“隨便你怎麽理解。或許你更喜歡‘我不愛你了’這個理由?”“可我愛你。”加菲爾德立刻道。艾金無奈道:“你剛剛才說過你討厭我。”“這不衝突。”栗發男人的神情十分認真,“我愛你,也討厭你,甚至恨你。”“得了吧,加菲爾德。你隻是想為你的繁殖癌上腦找個漂亮的借口而已。”艾金絲毫不留情麵地戳穿了他,“你根本沒你自己以為的那麽愛我,否則我現在就不會在這裏。”第4章 “沒想到你還挺有人性的加菲爾德拉開門,揣著一肚子的火離開了。艾金很確定他這是惱羞成怒。加菲爾德為複興黨效力,從很早以前就頗得現任首相查理的賞識,因此才被外放到各個行政星去,替查理經營各方的人脈。這次他被調動回到黎加,直接跳了一級升任國務大臣,而且恰好接替了艾金法務大臣的職位,若說這其中沒有那些彎彎繞繞,艾金是不信的。蘭德爾推門進來時,艾金正背對著他坐在鐵桌上,平常看上去筆挺的脊背微微躬著,垂著腦袋似乎在想什麽心事。他注意到艾金裸露在外的一小截後腰上布滿了青紫色的掐痕,腳踝處的白色液體痕跡已經凝固了。“203號。”他喊道。“到。”艾金短促地應了一聲,雙腳旋即落在了地上,卻沒想到腿酸軟地太過厲害,竟直直跪在了地上,發出一聲悶響。粗糙的水泥地瞬間便將他的兩膝擦破了一大塊,毛細血管破裂,血絲一點點地往外冒,疼得艾金抽了口冷氣。蘭德爾顯然也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出。他望著眼前跪坐在地上,碎發淩亂狼狽不堪的艾金,回牢房的命令忽然就有些說不出口了,隻好硬生生地咽回去。他邁步走向艾金,蹲下身去,從腰間摸出一串鑰匙。“哢噠”一聲,手銬被解開了。蘭德爾向他伸出手,艾金便自然而然地以為蘭德爾是要把他拉起來。然而當他勉力站起後,蘭德爾卻扒掉了他肩上披著的屬於加菲爾德的外套扔在一邊,褪掉自己的製服外套將艾金的身體包裹起來,手臂繞過膝彎,將人打橫抱了起來。驚得艾金一時沒有回過神來。“沒有我的允許,維克辛大獄的犯人不可私收任何來自外界的東西。”蘭德爾擺著一張不苟言笑的臉說道,“外套我會擇日歸還給大臣。”艾金聽著厚重的警靴踩在地上發出的有規律的響,揚起腦袋問他:“這不是回牢房的路,我們去哪?”“我的休息室。”蘭德爾話音剛落,就瞧見艾金的神情逐漸變得微妙起來,盡管眉心蹙起,但還是耐心地解釋道,“統一給囚犯提供熱水的時間已經過了,現在隻有在獄警的休息室裏才能洗熱水澡。”“這樣啊。”艾金點點頭,感歎道,“沒想到你還挺有人性的。”明明扣分的時候就極其冷酷無情不留分毫餘地。“這跟我的人性沒有關係,隻是因為監獄管理條例規定了要保障每一個犯人的人權。你現在正在受益於你自己推行的政策。”話一說完,蘭德爾的腳步也正好停下了,“你來按,我空不出手。”艾金笑嘻嘻地應下來,伸手去摁了一下電子門旁的按鍵,防盜係統啟動,開始自動檢測蘭德爾的信息素。檢測完畢後,門“砰”的一聲打開了。蘭德爾把艾金放在了床上,進到浴室裏去放水。犯人隻能在大澡堂裏洗淋浴,艾金也是許久沒有在浴缸裏泡過了,好不容易有了這麽一次機會,當然要多享受一陣。他坐在浴缸裏伸展開身體,讓熱水浸沒四肢百骸,正伸懶腰時,蘭德爾在外頭輕輕敲了兩下門:“我先去巡房,床上放了一套新的囚服,你可以直接出來穿。”還挺紳士。艾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