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花鄉。


    “快快快,鵝湖就在前麵了!”當康的話語,讓四人的目光投向鵝湖,果然鵝湖看去非同一般。


    “‘煙波不動影沉沉,碧色全無翠色深’”胡離突然想到了這句詩,當即就念了出來。


    時而看見遊魚躍出水麵,陽光落在它的鱗片上,散發出光澤。月明橋坐落在鵝湖的中心,連接著鵝湖的兩岸,此橋為拱橋,沒有雕龍畫鳳般華麗,卻精雕細琢,無不展現出雕刻者超前的思維。


    踏上月明橋,領略鵝湖美麗的風光,看著絡繹不絕的行人走過,這些行人並沒有對他們這些外來的人感到奇怪,而是和平常一樣,沒有任何的區別。明月橋很長,仿佛在訴說著漫長的曆史時光。


    墨鯉被前麵的一個男子所吸引,他正在捏泥玩偶,馬上湊過去看。這位男子穿著樸素,雙手卻特別的靈活,捏的泥玩偶栩栩如生,就像活的一樣。


    在當康的介紹中,泥玩偶是稻花鄉最具代表性的東西之一。泥玩偶傳遞著大地巨人族對美好生活的憧憬,也代表著大地巨人族祈福之物。


    “小朋友,想要一個泥娃娃嗎?”男子微笑著說道。


    這可把墨鯉給難住了,因為沒錢根本買不起,墨鯉轉頭看向胡離。


    “徒兒,你可別看為師,為師也沒有這裏的錢。”胡離說道。


    男子聽到胡離說完這句話,便說道:“原來是外來客啊,我們這裏好久沒有來過其他的客人了,這個泥娃娃就送給這位小朋友了吧。”


    墨鯉開心的收下了,拿著這個泥娃娃仔細的觀摩,“這個是當康誒!”聽到墨鯉的話,當康笑了笑,它畢竟是一頭神獸嘛,尤其還是吉祥之物。


    “這裏還有土神息歸的。”男子拿出了一個可愛的小泥偶。


    胡離幾個沒有忍住笑了起來,土神息歸年紀略微大一點,這個泥玩偶直接讓息歸土神年輕不知道多少歲,像個小孩子一樣。


    “我叫埃迪洛斯,我的泥娃娃小店就在留香巷,有空可以來那裏坐坐。”埃迪洛斯說道。


    “埃迪洛斯?”墨鯉又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好奇怪,這裏人的名字感覺都不是本地的,而是從很遙遠外地來的,有多遙遠墨鯉不知道。


    “那是自然。”胡離說道。


    “泥娃娃,會動嗎?”墨鯉突發奇想問出這個問題,因為他想到了女媧造人的故事。


    “當然會的,上古時期女媧娘娘捏泥人,我們大地巨人族也學會了捏泥人。傳說在五穀豐會的這一天,我們大地巨人族會將泥人供奉祈願,誠心者,上天會降下雨露,泥人可活。”埃迪洛斯好像一個說書者有味的說道。


    “泥人可活?”嫦娥看著攤上的泥玩偶。


    “搞得我都很期待五穀豐會了。”月老說道。


    “那是自然,五穀豐會可有意思了,走吧,我再帶你們去其他地方逛逛。”當康說道。


    墨鯉一路上看著這個當康泥玩偶,一邊走,一邊看著走在前麵的真當康,心裏想著如果這個泥巴當康要是會動的話,和真的當康又有些怎樣的區別呢?


    在墨鯉的印象中,神話中的神獸應該避世,不喜歡與人相見,而且給人是一種高冷霸氣的感覺。可是這個名叫當康的神獸,很喜歡與人交談,個子很小,長相十分可愛,真是顛覆了想象。


    走過了月明橋,來到了鵝湖的另外一麵,這裏是一個比較繁華的地方,如果說剛剛他們來的地方是田園,那麽這邊應該是熱鬧的集市。大地巨人族的生活習性與外麵的人相差無幾,不過這裏並不是用錢購買的。而是以稻花鄉裏獨有的一種稻貝作為貨幣,稻貝並不是貝殼,而是一種比較堅硬的東西,上麵有稻花印記。


    大地巨人族不是野蠻的種族,相比其他巨人族大地巨人族擁有高度的田園文明,他們不追逐功名,也十分的淡泊名利,好客,喜歡與人交談,是和善的種族。


    集市裏賣的東西五花八門,但是都是圍繞著即將展開的五穀豐會。很難想象,一位神竟然和大地巨人生活在一起,大地巨人族將土神息歸當做朋友,不過也夾雜著一份虔誠。


    “你們是外來的吧,我們這裏好久沒有見到外來的客人了。”眼前的這位是名叫李錦花的老婆婆,這個名字有點帶本地的感覺了,在墨鯉心中是這樣想的。


    “是的,我們來自凡間。”胡離說道。


    “凡間。”這兩個字似乎勾起了老婆婆的回憶,“凡間好啊,應該和我們這裏一樣吧。”


    “不,那裏比這裏慘太多。”胡離說道。


    “哦?是這樣嗎?”李錦花老婆婆的眼神有些暗淡,“都會好的吧,當年我們的先祖,為了躲避三界種族之間的紛爭,亦然跟隨著土神來到這稻花鄉,這一來,就是很多年了。土神息歸很好,對我們大地巨人族世世代代都很好,所以才有了如此繁榮富饒的局麵。”


    “你們已經沒有了當初的身高,力量相比之前也有所減少。”月老剛說完這句話,就被胡離用胳膊杵了一下。


    “這件事,我們大地巨人族早就知道了,我們已經失去了原有的身高和力量,我們也曾問過息歸大人,是不是我們哪裏做得不對,上神降下懲罰。息歸大人告訴我們,是因為我們長年累月呆在這個地方,力量和形態也隨之變化。”李錦花老婆婆說道。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隻有墨鯉看著自己的泥玩偶,看樣子息歸並沒有告訴他們實情,而是將這件事隱瞞了下來。


    “老婆婆,這些都是你繡的嗎?”嫦娥看著這荷花手帕,一針一線將荷花的輪廓勾勒出來。


    “哈哈哈,是我這個老婆子的一點愛好而已。”李錦花笑著說道。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你們眼前這位可是年輕時,名滿整個稻花鄉的‘稻花第一繡’。”聽完當康的話,幾個對老婆婆的崇拜油然而生。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事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李錦花淡淡的說道。


    “歲月從不敗美人,老婆婆。”李錦花被嫦娥的這句話逗開心了。


    “老婆子我也沒有什麽東西接待你們這幾個遠方而來的客人,你們喜歡哪個拿就好了。”李錦花說道。


    墨鯉聽完,泥玩偶頓時不香了,趕緊看哪一個繡的好看,跟師父混久了,白拿的東西,絕對不能不要。


    “這個小孩長的真俊。”李錦花看著墨鯉,像看自己的孫子一樣。


    “我要這個吧,謝謝婆婆。”墨鯉拿著繡著鯉魚的香囊,嘴還挺甜,師父以前可告訴過他,雖然是白拿,但是最基本的禮貌還是必須要有的。


    “哈哈哈,這個孩子太乖了。這個可不是普通的香囊,這個香囊可以辟邪,還有清心,也是五穀豐會必不可少的東西之一呢。”李錦花老婆婆說道。


    “真是多謝這位老婆婆了。”胡離說道。


    “可以常來這裏玩玩,我老婆子一直都在,店裏坐不習慣,還是外麵熱鬧。”李錦花看著人來人往的集市說道。


    他們四個來這裏還沒有多久,就被這裏的純樸的民風民俗所吸引。


    胡離現在想要找一個酒店,喝上一壺當地最有名的稻花釀,可謂甚好啊。


    “這還不容易,跟我走,我帶你們去最好的酒樓喝酒。”當康繼續在前麵帶路。


    四人來到了“天下第一香”的酒樓,走進去,來到高樓處。


    隻聽見幾人在吟誦自己創作的類似於凡間的詩,胡離當場就拍好。胡離點了一壺稻花釀,站在高樓,喝了幾口,唇齒留香,韻味綿長,一覽稻花鄉的風景,胡離的詩興也被激發出來。


    胡離從那幾人那裏要來紙和筆,揮筆寫下:


    行香子?稻花鄉


    輕踏塵泥,稻穗風搖。十裏金海綠水繞。(胡離又喝了一口酒)遊魚競躍,飛鳥相招。錦繡山河,轉阡陌,月明橋。


    鵝湖山下,悠閑浮日。笑語盈盈暗香飄。(胡離爽朗的笑了起來)高樓收盡,天下妖嬈。俱往風流,豪情客,看今朝。


    “哈哈哈,好,好。”那幾人,坐在桌上喝酒的杜符站起身拍手說道。意氣風發少年郎,滿懷豪情多情客,這句話形容他最好不過。


    “敢問這位兄台如何稱呼啊?”杜符走過來問道。


    “哈哈哈,天下遊客——胡離。”胡離回答道。


    “原來是胡兄,哈哈哈。”杜符恭敬的說道。


    原先坐在桌上的另外幾位也紛紛起身,杜符介紹起其他幾位,分別是賀知明,李陽,蘇津。


    幾人與胡離交談後,那可謂是相逢恨晚啊,開始一起飲酒作樂。月老、嫦娥還有墨鯉安靜的坐在旁邊一桌,他們知道在天上的時候,胡離就喜歡喝酒作樂,這不好不容易遇見知己般的人物,自然是開心極了。


    墨鯉這一刻突然有些恍惚了,感覺眼前就像是在大唐時期,幾位詩友相遇在一起,那種想要超脫於俗世,那種不想被束縛的感覺。墨鯉心中念念不忘的是大唐,這一點受師父的影響很多,到後麵自己讀的那些詩,就越發想要親眼看看大唐。也許那些詩人,就像眼前的這般模樣,一起飲酒作樂,談笑風生,不必考慮人生的得意還是詩意。


    “哈哈哈,蘇弟,輸了啊,可不許賴賬。”賀知明笑著說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我自罰。”蘇津一飲而盡。


    當康吃著自己的食物,看見他們如此熱鬧,抬頭看了一眼,“想不到九尾天神擁有如此好的文采,這‘天下第一香’好久沒有向這樣熱鬧了。”


    胡離喝得也有些興起,這次輪到他了。


    胡離提筆寫在紙上,筆法蒼勁有力,內容飄灑,如同再見謫仙一般,此詩不按傳統音律,自創一派恢宏大氣。


    這首詩的名字叫做——《山河闕》,胡離一邊寫,一邊吟誦出來。


    “君不見,黃河之水奔流空茫茫,鯤鵬直上扶雲霄。”胡離剛吟誦完這句,仿佛當年謫仙人再現,蘇津,賀知明,杜符還有李陽無不稱讚。


    “君不見,山川萬裏馬嘶鳴糾糾,蒼龍獨傲破天穹。”緊接著胡離吟誦完這一句,頓時萬裏河山出現在眼前,稻花鄉的田園寧靜的意境,直接被磅礴大氣、豪邁所取代。


    “世事如夢了無痕,光陰百代皆過客。”


    墨鯉第一反應就知道,自家師父化用了李太白“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這句詩,還有蘇東坡“事如春夢了無痕”這句詩,可見起底蘊之深厚。


    “胡兄的這一句感歎時光流逝,歡樂恨少啊。”蘇津說道。


    “‘流光容易把人拋’啊。”李陽不禁惆悵些許。


    隻見胡離筆鋒一轉,“人生快意踏清秋,手握星辰月懷中。”這句轉悲為喜,將時光流逝,歲月不再的感歎全部拋諸九霄雲外,豪情壯誌流露出來。


    “胡弟,妙哉妙哉啊。”賀知明都忍不住誇讚,此句意味深長,磅礴大氣,像一位俠客,更像仙人,如此飄逸。


    “登高樓,望天涯,滿目馳騁,直下看九州。”


    “今古功名皆虛妄,是非榮華空一場。自古少年誌淩雲,英雄何須論出處。”


    寫到這裏,胡離大口喝起稻花釀,繼續提筆寫道:“酒千杯,詩百篇,試問天公,我等豈與蓬蒿列?與君笑看天地山河遠。”


    “好!好!好!胡兄之作,歎為觀止,妙不可言!”杜符笑著說道。


    這一刻,那兩個人仿佛重合了,謫仙人又活過來了,穿越冰冷的曆史時空,與世人對話。胡離比在場的所有人更懂謫仙,道路難,卻始終沒有停下自己前進的腳步,被貶謫,流放人間,一直意氣風發,一直勇敢前行。最懂人間煙火,卻不染塵世汙濁。用極為浪漫的手法,將人間百樣展現出來。


    胡離最懂謫仙,因為他也是謫仙,喝下一口酒,閉上雙眸,吟誦起一首他寫自天界的詩歌,區別於凡間的詩詞。


    《長安有少年》


    夢不回長安,解不開心願,流年過往,唯有圓月依然。


    白袍縱馬,月下酒家,獨自一人仗劍天涯。


    看慣了鬧,厭煩了吵,翰林書院飲中笑。


    詩千首,酒入腸,揮筆寫下半盛唐。


    意風發,金樽滿,醉中高臥性偏狂。


    穿花尋柳,求仙問道,蒼茫雲海間。


    踏遍青山,訪遍古跡,卻道行路難。


    走走停停,聚聚散散,何處心可安?


    餘暉滋漫,大唐夢裏,斯人未見,長安有少年。


    稻花鄉的天空黑了,明月照耀在月明橋上,顯得別有一番韻味,圓月將皎潔的光輝灑在月明橋上,如夢如幻,讓人置身於銀色的世界裏,風一拂,稻穗搖曳,蛙聲鳴叫。


    “你說,我們凝視月光,月光會照耀我們嗎?”蘇津問道。


    “一定會的,畢竟荒涼的月宮還有人啊。”嫦娥走過來說道。


    也許,隻有嫦娥自己清楚,幾千年的荒涼究竟是什麽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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