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把這份心意拿出來嚇人,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最溫柔的事。淩謙在下車時小聲嘟囔:“你肯定對我有意見。”貝唯西心想,可不是。若是能夠,他很想對淩謙說,求求你了,別對我那麽殘忍行不行。別總是衝著我笑,別成天跟我鬧別扭,別在我麵前表現出那麽可愛的樣子,別對我那麽好,最好是別在我麵前晃悠了。明明我想再靠近一點,你就接受不了。當然,這不是淩謙的錯。淩謙有什麽理由對他產生同樣的心情呢?他一無所有,在兩人的相處中幾乎隻有索取,沒有任何付出。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他沒有為淩謙付出的資本,淩謙也不需要。他們住在同一棟房子裏,甚至晚上睡在同一個房間,同一張床。可他們之間的關係,從來都不對等。他不配的。在這份感情才剛冒出最細小的芽時,他就已經警覺,提醒自己必須克製,當斷則斷,盡快遠離。他有過許多與淩謙拉開距離的機會,都沒把握好。歸根結底,還是舍不得。回到家,程浩渺一見著淩謙的模樣,立刻笑出了聲。他倆出門時程浩渺還沒起床,之後電話聯係過,程浩渺當時表現得挺關心,可實際見到了好友手上的夾板,立即幸災樂禍起來。“你們到底幹什麽了能從床上摔下來啊?”他笑得一臉揶揄。淩謙漲紅了臉,剛要說些什麽,貝唯西清了清嗓子。原本還不懷好意的程浩渺想到了什麽,表情頓時嚴肅了很多。他同貝唯西對視了一眼,接著也跟著裝模作樣咳嗽了兩聲,說道:“我開玩笑的。”淩謙有些疑惑,不明白損友為何突然轉性。程浩渺挺心虛的,又看了看貝唯西,才對淩謙說道:“你要戴著這個東西多久啊?”“至少一個月吧,”貝唯西替他回答,“到時候再去拍個片子,沒什麽大礙的話就可以拆掉了。”“那這段時間豈不是很不方便,”程浩渺想了想,“有什麽需要的話可以跟我說。”淩謙很不客氣:“行了吧你,別添亂就好了。”程浩渺皺了一下眉:“……你這樣,洗澡都困難吧?能擰毛巾嗎?”淩謙左手大拇指衝著貝唯西一指:“他害我的,當然是他伺候我。”貝唯西微微睜大了眼睛。程浩渺反應比他更大一點:“不是,這樣……不太好吧?”“為什麽不好,”淩謙說著,猛地回過神來,“哦,不對……他得念書,不能浪費時間。那確實是不太好。”除了他以外的兩個人都沒開口。貝唯西很確定,程浩渺向他投來了明顯帶著同情的眼神。他報以苦笑,並且慶幸淩謙毫無所覺。傷了一隻手,就不能騎自行車了,當然更不方便開車。淩謙下午有課,非常堅持要帶傷出席,說是這門課很難,怕少聽一次以後就再也聽不懂。因為不放心,程浩渺一路把他送去了學校,回家後第一時間跑來同貝唯西談心。“你們倆真的沒點什麽?”他問貝唯西。“如果我們之間有什麽,你覺得他像是能瞞得住的人嗎?”貝唯西反問。這話極有說服力,程浩渺立刻信了。“那你現在……”貝唯西衝他笑了笑:“不管享受還是折磨,都不剩幾天了。”程浩渺歎了口氣,起身的同時在他肩膀上安撫似的拍了拍。淩謙肯定不知道他倆為什麽那麽快就結下了深厚友誼。交朋友,有一個很簡單的技巧。貝唯西對程浩渺說了一個秘密。一個於情於理都應該隱瞞的,難以啟齒的,表現出極大信任的秘密。在淩謙因為嗆到而跑去衛生間的那天,貝唯西對留在客廳的程浩渺說,拜托了,以後別再開這種玩笑了。我知道你有點懷疑我,其實你的懷疑不全是錯的,我確實對他有點想法。你總開這樣的玩笑,我怕他多想,想多了就發現了。然後,他在程浩渺的目瞪口呆中繼續說道,但我不想讓他知道,我們又不相配,也不可能在一起,我不希望被他討厭。當程浩渺在震驚過後問他為什麽會選擇告訴自己,貝唯西說,是因為覺得他是一個守口如瓶的值得信賴的人。貝唯西心裏當然不是這麽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