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辭並未回答他的問題,


    “堯祈,我無家可歸了,你可不可以暫時收留我?”


    “沒大沒小”堯祈假裝嗔她一眼,見她不願說,也沒繼續追問下去,早在今晨就有部下傳來,千辭被逐出玄寒宮的消息,抬頭看一眼樓上的南宮絕,不知道這別扭的男人又鬧什麽脾氣,剛逐人家出宮,還不是巴巴地跑來流芳閣等。


    又拍拍千辭的腦袋,


    “盡管住下來,有哥哥在,餓不死你!”


    “謝謝二哥!”沖堯祈扯開一絲笑意,抱住堯祈的手臂,拉著他一起向二樓她之前的房間走去,剛到達轉彎處,突然看到了正在與美人共飲的南宮絕,千辭踏上樓梯的腳步一滯,抓著堯祈胳膊的手緊了緊,然後繼續向前走去,一陣酸澀湧上心頭,他不是一向不近女色嗎?原來隻是她不夠了解而已。千辭雖然不完全記得昨晚發生的事,但他怎麽能在剛剛欺負了她之後就抱著別的女人?


    原來她對他也不是毫無感覺,原來看到他與其他女子親熱她也會難過,嗬嗬――,自嘲的笑笑,那她一直又在堅持什麽?她找不到答案,也不想去找,因為那已不再重要……


    堯祈看著千辭的反應,搖了搖頭,將她送回房間,吩咐下人給千辭準備了衣食,看著千辭毫無防備的入睡,替她掩了掩被角,帶上門走了出去。


    堯祈慢慢地走到南宮絕的桌前坐下,揮退了南宮絕身邊的侍女,拿起桌上的另一個杯子,給自己倒了杯酒。


    南宮絕對堯祈的一係列舉動並無異議,也端起了一杯酒,沖堯祈遙遙一舉,然後盡數飲下,之後便不再管堯祈,繼續地自斟自酌。


    “打算什麽時候告訴她?”堯祈突然發問


    南宮絕稍頓一下,又繼續飲完杯中的酒:“我不打算說”。


    堯祈點點頭,然後兩人便相對無言。


    南宮絕能告訴她什麽?告訴她,千易並不是失蹤,而是被他重傷後,推落懸涯?


    嗬――,千易隻是失蹤的說法,就讓她恨了他這麽久,如若告訴她實情,那他們……搖搖頭,他永遠也不會說,當然死掉的千易更沒辦法說出口。


    他當年傷千易用了九成功力,而那斷涯深不見底,千易斷無可能生還,可是一年半了,千辭卻再未曾對他笑過,更不會拉著他的袖子,故作諂媚地叫他“南哥哥,南大哥”他明明複姓南宮,卻硬生生被她拆開來叫,這些記憶或許自始至終都是他一個人的,她對誰似乎都可以叫哥哥,會叫藍寂藍哥哥,叫堯祈二哥,還有瀧阡陌……也許對千辭而言,他也隻不過是眾多疼愛她的人的其中一個,並無什麽特殊,隻有千易才是她心尖上的人,也因此,他才會不惜一切除掉他,隻是除掉了依然無法取代,千辭不愛他,這一點,或許由始至終他都清楚,隻是他不願意承認,更不願意放手,隻是時至如今,事已做盡,他願意試著放手,試著讓她離開……


    千辭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看著桌上早已涼透的飯菜,千辭撫了撫有些癟的肚子,稍稍梳洗一下,就坐在桌前開始吃這些冷飯,吃著吃著就不覺一陣苦澀,以前她是決對不會委屈自己的,不過,心疼她的人都已經不在了,那她也就更懶得心疼自己,草草吃完飯菜,換掉身上已染風塵的衣服,走出房門,離開玄寒宮的時候,天色尚早,到達流芳閣已是中午,不知不覺就睡了將近三個時辰。


    此時流芳閣正是營業的時候,華燈初上,絲竹之聲不絕於耳,妙齡的舞姬在前廳跳台上翩翩起舞,才子佳人相對而酌,一片歡聲笑語,在這紙醉金迷的夜晚,似乎隻應享樂。


    千辭心想,也許當她融進這一片世界的時候,也會忘記傷痛,那她為什麽不試試呢?


    嘴角展開一抹艷麗的笑容,找到四姬之一的舞姬,屏舞,問她要了一件大紅色的霓虹舞衣,絲製柔滑的布料,包裹著千辭纖細的身子,勾出玲瓏曲線,寬大的腰帶讓千辭不盈一握的腰肢更顯嬌弱,低胸的設計露出她弧度美好的一對蝴蝶骨,披上大紅色半透明鸞鳳外紗,絲滑的質感若隱若現地露出了她圓潤的肩頭,綰起頭髮,用鳳凰金釵束一個攀雲髻,額前點下一抹硃砂,既嬌艷又嫵媚。


    一旁的屏舞也忍不住讚嘆,好一副傾城之貌,眉不畫而黛,唇不點而嬌,膚若凝脂,眼如水杏,弱柳扶風,纖纖玉質,怎能叫人不為之癡狂!


    千辭看著鏡中的自己,嘲諷地一笑,師兄,你說對了,我習舞就是要做舞姬,迷盡天下間男子,你可生氣?那你可會跳出來對我指責、訓斥?


    我等你……


    收起唇邊的笑意,千辭款款走向大廳中央的舞台,周圍頓時一陣寂靜,緊接著爆發出熱烈的呼喊聲。


    坐在二樓飲酒的南宮絕,手上頓時青筋暴起,連呼吸也不順暢,她竟敢穿成這樣暴於人前,南宮絕立刻拍桌而起,卻生生叫坐於他身旁的堯祈按住,


    “你似乎沒有資格這麽做。”


    無法再平靜的目光,刀一樣射向堯祈,南宮絕緩緩坐回位置,但雙拳緊握,似乎隻要少一點意誌力,就會衝過去將千辭帶走,南宮絕目不轉睛地死死盯著千辭,恨不得挖掉在場除他以外,所有男人的眼睛。


    不過顯然千辭並不在意南宮絕的想法,千辭旋身踏上,白色絲綢曼舞、隨風而動的方形舞台,回眸嬌俏一笑,頓時一片抽氣聲,千辭從未這樣笑過,用顛倒眾生的笑容,迷惑著此時看向她的男人,


    “千易,這樣的我,可讓你生氣?”


    當然沒有人回答,但樓上的南宮絕已然快要控製不住情緒,堯祈遞上一杯酒,調笑道:“美酒佳人,真乃人生一大快事,你是否已經後悔,將她逐出宮門了?”


    南宮絕懶得理睬堯祈,一雙眼睛片刻也不離開千辭的身影,笛聲起,一曲‘梅開’響徹全場,千辭應聲而起,擺出舞劍的起勢,左臂彎曲與額同高,右臂伸展擬劍身,淩厲嬌俏的目光與劍出向同一個方向,優美的頸項挺的筆直,攀雲髻下散落出緞帶般黑色長髮,隨著她的這一動作,傾瀉而下,隨風飛舞,說不出的嫵媚,紅白黑三種鮮明的顏色,強烈刺激著人們的眼球,場中瞬間又爆發出大聲的喝彩。


    南宮絕看懂了,這是千易劍招所化的舞步,每一招、每一式都流露著熟悉與融會貫通,那麽自然,又那麽的一氣嗬成。


    千辭長身玉立,單臂向後揮劍,左腿稍稍抬起彎向後方,側首低頭,落下一個下劈的劍式,顧盼間目光淒艷,神態憂傷,念以往師兄妹二人本是一劍一舞,相映成趣,而如今隻餘辭兒一人,顧影自憐,


    舞步伴歌聲而起:


    真情似梅花開落,冷冷冰雪不能掩沒,就在最冷枝頭綻放,等待雪中你走向我,雪花飄飄北風蕭蕭,天地一片蒼茫,一剪寒梅傲立雪中,隻為你一人飄香,總有雲開日出時刻,萬丈陽光照耀你我……


    ――――引用改編(一剪梅、費玉清)


    伴隨最後一句,千辭騰空躍起,在空中連續旋轉而下,白色的帆圍隨風盪起,飄飄揚揚,像極了歌聲中所唱的雪景芒芒,而千辭則是這大雪紛飛中飄揚而落的一朵梅花,孤傲絕艷,隻為一人而開,亦為一人而舞,為一人而竭盡生命,最終而落,抑或落在那人掌心被細心嗬護,抑或墮雪成殤,化為一抹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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