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妃被氣得直哆嗦, 她緊緊的靠在椅子的後背上,手指顫顫巍巍的指著娜仁, 臉上還帶著驚恐的表情,嘴唇卻蠕動著說不出話來。


    “大妃您怕了?”娜仁拍了拍手, 輕輕對著手背吹了口氣,撩起眼皮來冷冷瞥了大妃一眼,這樣的女人,給她的姐姐提鞋都不配!


    “你竟敢在我的宮裏搗亂!”大妃咬了咬唇,硬著頭皮的大聲的質問道,“大汗馬上就來了,讓他知道了, 你們一家子都得砍頭!”


    “我們一家子?”娜仁不退反進, 直接走到了大妃的麵前,她和大妃差不多高,眼睛直直的盯著她,嘲諷的說道, “他要是知道我們一家子都有誰, 那他要的就是你的命了!”


    大妃聞言一抖,她想起了那個鐲子,這會兒她也顧不上害怕了,直接伸手擒住了娜仁的手腕,把那個鐲子扯到眼前細細看了起來。


    娜仁也不惱,任由大妃抓著她,隻是那彎起的嘴角怎麽看怎麽}人, “您看清楚了嗎?是不是熟悉的很?”


    大妃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一個不穩就倒在了椅子上。她又驚又恐的盯著娜仁,吞吞吐吐的說道,“這個鐲子,這個鐲子是哪裏來的?!”


    娜仁俯下】身子,雙手撐在椅子的扶手上,戲謔的看著身】下的大妃,“都說了是我從小帶到大的,大妃不是早就問過了嗎?”


    還沒等大妃鬆一口氣,娜仁又站直了身子,抬起手臂來,露出潔白的小臂,那銀鐲就挎在她的手腕上,很是好看。


    “不過嘛,這手鐲卻是還有另外一隻。”娜仁說完便轉身走回了自己的位置,“大妃莫不是見過另外一隻,所以才會搶著想要我這一個?”


    大妃倒吸了口氣,果然,果然,那個總是陰魂不散的人又來了。


    大妃的胸膛劇烈起伏著,她眼裏透著一股憤怒和瘋狂,像是被針紮了之後發瘋的野馬一般,眼睛都紅了。


    娜仁看了外麵一眼,時間也差不多了,她繼續挑釁的說道,“可是有些人總是不明白,以為搶了鐲子就能變成真的,可惜的是,這假的就是假的,永遠不會變成真的,大妃您說呢?”


    “你這個賤人!”大妃這下真正的被戳到了痛腳,她年輕時最引以為傲的就是自己的容貌和性情,特別是她幾乎專寵於大汗的這個事實,讓她更覺得自己是獨一無二的女人,可是現在卻被一個陌生人生生的道出了她極力隱瞞的事實,她怎麽能不氣,怎麽能不怒!


    “大妃這可說錯了,我不是賤人。”娜仁把手指豎在嘴唇邊,露出了一個嫵媚的笑容來,“你才是,你看看你的樣子,哪裏像是大妃,和草原上的潑婦根本沒有什麽區別。”


    “若是你沒有這樣一張臉,或許大汗看都不會看你一眼,你也沒法住在這樣漂亮的宮殿裏,享受著這些奴才們的伺候。”


    “不過…”娜仁輕輕一笑,“真是有什麽主子有什麽奴才,奴才都這麽沒用,這主子也好不到哪裏去。”


    “漢人們有個詞叫做東施效顰,不知道大妃聽過沒有。”娜仁說完便癟起了嘴,有些難過的道,“我都忘了,大妃可是大字不識的,怎麽會知道這個詞的意思。”


    “你給我閉嘴!”大妃拿起一旁的杯子用力的扔了出去,茶水灑了娜仁一身。


    娜仁用手指刮了刮臉上溫熱的茶水,莞爾道,“大妃好大的氣性,這樣的性子可不像我姐姐。”


    娜仁故意拖長了最後的幾個字,惹得大妃越發生氣了。


    “那個賤人是你姐姐?!”大妃幾乎是吼出來的,這麽多年了,她一直生活在那個人的陰影之下。自從知道了她原來不過是一個替身之後,□□哈赤也不再隱瞞了,甚至找了人來教導她。


    教她怎麽撒嬌,怎麽生氣,怎麽說笑話,她的一舉一動都是照著那個人來的,一點點的不同都會讓□□哈赤皺眉不悅。到後來她越學越像,自己都快認不出自己來了,這也變成了印刻在她骨子裏的恥辱,而帶給她恥辱的人,就是眼前這人的姐姐!


    “我姐姐可不是賤人!”娜仁瞥了一眼窗外,笑的更加開心,“別把我姐姐和你相提並論。”


    “她是不能和我相提並論!因為她這輩子隻能做一個沒名沒分的賤人,而我,才是最後的贏家,我才是大汗名正言順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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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妃冷笑道,“你去問問大汗,問他還記不記得那個賤人,恐怕他早就忘了,他現在喜歡的是我,是我!”


    大妃剛剛說完,宮殿的大門便被人一腳給踹了開來,來人喘著氣,撐著一支龍頭拐杖,微微有些佝僂的身子不住顫動著,那已經有些渾濁的眼睛精光爆射,像是利劍一般直直的射向大妃。


    “大、大汗。”大妃嚇得往後一退,狼狽的摔倒在了地上。


    娜仁則轉過頭來,揚起頭毫不畏懼的看著後金的大漢—□□哈赤。


    □□哈赤在看見娜仁的那一刻就愣住了,他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娜仁的眉眼,帶著一絲不屑和傲氣的桃花眼,和仿佛很不高興、微微抿著的唇,以及那最熟悉不過的表情。


    “你,你…”□□哈赤的呼吸急促了起來,他的肩膀不住的顫抖著,就連聲音也飄忽了起來。


    娜仁忽的莞爾一笑,像是冬天怒放在枝頭的紅梅,“大汗,姐姐讓我問你,你可還記得她?”


    □□哈赤張大了嘴巴,本就佝僂的身子更是搖搖欲墜了起來,就連杵在地上的龍頭拐杖都快支撐不住他了。


    “你,你姐姐?”像是被人掐住喉嚨一樣,□□哈赤艱難的問道。


    “是啊,我姐姐。”娜仁走近□□哈赤,她的步子邁的很小,一步一步的,就像踏在□□哈赤的心上,“大汗,您還記得她嗎,記得我姐姐嗎?”


    “大汗!”□□哈赤還沒有說話,剛剛摔倒在地的大妃便爬了起來,跑到了□□哈赤的身邊,伸手扶住了他,急忙道,“您別聽這個女人胡言亂語,她…”


    “啪!”沒等大妃說完,□□哈赤便反手給了她一個大耳刮子,“你給我閉嘴!”


    “大汗!”大妃習慣性的擺出泫然欲泣的表情來,希望得到□□哈赤的憐惜。


    一陣突兀的笑聲打斷了大妃還沒說出口的話,娜仁笑完了,嘲諷的看著大妃說道,“裝的可真是像,可是我姐姐卻不會在別人麵前露出這樣的表情的。”


    娜仁說完便轉向□□哈赤,“大汗,您說是嗎?”


    □□哈赤沒有說話,隻是推開了大妃,他雖然老了,可是力氣還在,這一推又把大妃推倒在了地上。


    □□哈赤杵著拐杖,慢慢走到上首的椅子邊,緩緩坐下。


    娜仁也規規矩矩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隻留下大妃還呆呆的趴在地上沒有反應。


    “你真的是她的妹妹?”過了許久,□□哈赤才啞著嗓子問道。


    娜仁摘下手中的鐲子晃了晃,被屋外的陽光一照,銀白色的光芒顯得格外的刺目。


    □□哈赤看到這個鐲子時的表情不比大妃好多少,隻是大妃是驚恐,他卻是興奮,“來,來給我看看。”


    娜仁並沒有聽□□哈赤的話,她戴上鐲子,毫無懼色的說,“大汗,您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姐姐讓我問您,您還記不記得她?”


    □□哈赤身子一僵,“你姐姐,她還怪我嗎?”


    □□哈赤很少有這麽緊張的時候,那外露的情緒就連娜仁都感覺到了,隻是她可不會憐憫他。


    “姐姐死之前,讓我來找你。”娜仁沒有回答□□哈赤的問題,反而平靜的說起了另外的事情,“她說,你不僅欠她一顆心,還欠她一條命。”


    □□哈赤像是被抽掉了骨頭一樣,頹喪的靠在椅子上,他閉上了眼睛,幹澀的說道,“她真的已經死了?”


    娜仁諷刺的笑了笑,“大汗何必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姐姐死的時候,您正和這位大妃風流快活吧?!”


    □□哈赤不再說話,卻不代表娜仁不再說話,她摸了摸自己的臉,臉上還帶著未幹的茶漬,“這個大妃也是個妙人,不知道因為姐姐得了多少的好處,卻口口聲聲的叫著姐姐賤人,不知道姐姐泉下有知,會不會後悔當年把一顆心都交給了你。”


    “閉嘴!”□□哈赤紅著眼睛,剜了大妃一眼,像是所有的怒氣都找到了發泄的地方一樣。


    大妃一個哆嗦,她梳好的架子頭早就亂了,臉上又滿是淚水,看起來很是狼狽,卻引不起□□哈赤一絲一毫的憐惜。


    “大汗,今日我可不會閉嘴,我來就是為了姐姐討一個公道的,來看看她愛了一輩子的人,究竟值不值?!”


    娜仁的聲音突然拔高,變得有些尖利了起來,“我知道您是大汗,您今天就可以把我處死,讓我走不出這汗宮,可是我還是想問,為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姐姐把一顆真心都給了你,你卻不珍惜,反而把所有的寵愛給了這個東施效顰的女人?!”娜仁指著大妃,低吼著問道。


    “就是因為長了一張一樣的臉,你就能把她當成姐姐了嗎?那姐姐在黃泉底下也閉不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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