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早晨空氣格外清新,微風吹佛著天空中的白雲,翡翠圓盤般的大地上點綴著各種顏色的野花,清晨的露珠給她們添了嬌豔、上了淡妝。


    放牧的小夥子們聚成一堆,手裏拿著鞭子悠閑的趕著牛羊,其中一個五大三粗的青年呆愣愣的看著遠處騎在馬上的身影,直到被另外一個人拍了肩膀才回過神來。


    “看什麽看呢?”


    “沒,沒什麽。”青年被摟著肩,有些不自然的撇過頭。


    “不就是看哈日珠拉格格嗎?有什麽別扭的!”


    肩膀又被拍了兩下,被說中心事的青年有些惱羞成怒了,“我看誰你管得著嗎?!”


    “不會生氣了吧?我說兄弟,這偷偷看哈日珠拉格格的人多著呢,你不是頭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害什麽臊啊!不過嘛,看咱倆這麽多年的交情,我還是提醒你一句。”


    “什麽?”青年腦子裏還滿滿的都是剛剛那個火紅色的人影,哪裏聽得進去同伴的話。


    “哎!又是一個傻的!”青年的同伴見狀歎了口氣,“哈日珠拉格格是漂亮,但不是咱們能肖想的。”


    “我,我沒有肖想她,我不過是想看看她而已,你別亂說!”青年紅著臉,坑坑巴巴的說道。


    “這樣就好,我見過不少你這樣的,別陷進去就行!”同伴說完便自顧自的趕起羊來,留下青年一人癡癡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格格!你跑慢點!”前方的棗紅色駿馬四蹄生風,長鬃飛揚,騎在馬上的哈日珠拉穿了一身火紅色的騎馬裝,胸前是兩條油光水滑的大辮子,僅在辮子裏編了一些彩線做裝飾。光潔的額頭上帶著紅寶石做成的眉心墜,金絲為瓣,寶石為蕊,在耀眼的花朵下還點綴著一顆顆米粒大小的珍珠。


    隻見哈日珠拉大大的杏眼顧盼生輝,比其額頭上璀璨無比的紅寶石還要明亮,上挑的眼角帶出一種介於嫵媚和青澀之間的風流氣質,膚色瑩潤透亮,簡直可以和額間的珍珠媲美,真真是經珠不動凝兩眉,鉛華銷盡見天真。


    “你太慢了,快點跟上!”哈日珠拉揚起精致的馬鞭,加快了速度,紅色的裙擺在風中獵獵作響,仿佛是一片抓不住的紅雲一般。


    “格格,我追不上了。”烏雅隻覺得腰酸背痛,根本沒法再跑了,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幹脆勒緊韁繩停了下來。


    哈日珠拉見狀隻好調轉馬頭,“都讓你多跟著我跑馬了,看你現在體力差的!”


    “奴婢又不喜歡跑馬。”烏雅跟在哈日珠拉後頭,一起返回營地,“而且格格的騎術本就很好,和奴婢比不是大材小用了嗎?”


    “罷了罷了,我說一句你就要回我兩句,真的是怕了你了。”哈日珠拉放慢了速度,任由馬兒慢慢的在草地上走著,“咱們回去吧,我一會還要去給哥哥送荷包呢!”


    “吳克善貝勒回來了嗎?”烏雅就知道哈日珠拉嘴硬心軟,明明嘴上在責備她,但是卻體貼的為她著想。


    “嗯,現在應該已經到了,哥哥這次去察哈爾部也不知道有沒有吃虧。”哈日珠拉的黛眉微蹙,有些擔心的說道。


    蒙古草原分為漠南蒙古,漠西蒙古和漠北蒙古,哈日珠拉所在的科爾沁部落不過是漠南蒙古的一支罷了,算不上特別強大,至少比不上林丹汗統領的察哈爾部。


    同樣都是屬於漠南蒙古,但科爾沁和察哈爾的關係並不好,時而聯合在一起攻打大明,時而也互相討伐,更多的時候卻是各自為政,互不相幹。


    隻是最近科爾沁的行動隱隱流露出要和後金正式結盟的意思,所以察哈爾部才會派人來科爾沁一探究竟,吳克善也因此十天前就出發去迎接察哈爾部落的人了。


    哈日珠拉並不喜歡察哈爾部的人,所以今天才會出來跑馬,隻等把他們安頓完了之後再去找吳克善。


    吳克善並沒有和塔納住在一個帳子裏,自從兩年前兩人大吵一架之後,吳克善就獨自一個人住,偶爾會寵幸兩個側福晉,但大多數時候過得更像是一個苦行僧一樣。


    他找了許多和他一般大的小夥子,每日裏就是練習騎射功夫,還開始學起了漢字,沒事的時候就抱著一堆兵書看,寒冬臘月的都能看到他們一群人在草原上操練。


    哈日珠拉想到這裏不禁心疼,她的哥哥在幾年前就已經長大了,小時候那個急急躁躁、頑皮愛鬧的小夥子也隻有在記憶裏才會出現。


    現在的吳克善眼神不再清澈,反而是幽深的見不著底,眉眼間也退去了青澀,隻剩下一派堅韌,曾經的那些爽朗灑脫也變成了內斂豁達,除了偶爾還會對哈日珠拉露出孩子氣的笑容之外,完全變成了一個深沉理智的男人。


    “哥哥!”哈日珠拉見到遠處的吳克善,忍不住小跑了過去。


    吳克善像支筆直的標杆一樣站在帳子外麵,暖暖的陽光灑在他身上,清秀的五官添了點以往沒有的煞氣,黝黑的皮膚讓他看起來多了點穩重,少了些稚嫩。


    他蹲下身子一把抱起了像小炮彈一樣射過來的哈日珠拉,有力的雙臂把嬌小的哈日珠拉舉起來轉了好幾圈,等她討饒了才把她穩穩的放下了來。


    “哥,你又作弄我!”哈日珠拉今年剛好十四歲,但是身量卻著實比不上其他草原上的姑娘。她體態十分苗條,撒起嬌來更是讓人想把她捧在手心裏好好疼愛。


    “好好好,是哥的錯,咱們快進帳子裏去,日頭大,別給曬傷了。”吳克善自己倒不怕曬,不過女孩子的皮膚總是嬌嫩些,所以趕緊牽著哈日珠拉進屋。


    “哥這次還順利吧?察哈爾部的人是不是特別囂張討厭?”哈日珠拉皺著瓊鼻,杏眼裏全是好奇的光。


    “是有點。”吳克善想了想又叮囑道,“這些日子你也少出門,別被人看見了。”


    “為什麽?”哈日珠拉扯著胸前的辮子,不解的問道。


    “因為我妹妹長得實在是太可愛了,一個不小心說不定就會被察哈爾部的那群野蠻人給搶回去,到時候我連哭都沒地方哭。”吳克善對著別人總是少言寡語的,也就隻有這個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能讓他多說幾句話。


    “不會吧?!”哈日珠拉的杏眼睜大老大,圓滾滾的看起來滑稽急了,“哥哥肯定是騙我的,要是他們敢搶我,就讓咱們科爾沁的小夥子們也去察哈爾搶,把他們那兒的妙齡女子都給搶光!”


    “想得到美!”吳克善忍不住揉了揉哈日珠拉的頭,“不過這次他們來者不善,躲著點也好。”


    “知道了。”哈日珠拉也收起了開玩笑的心思,她點點頭,從腰間取下一個荷包遞給吳克善,“哥,這是我新繡的,你看怎麽樣,比起上次來有進步吧?”


    “我看看。”吳克善擺弄著手裏藍色的心形荷包,荷包兩邊各綴著一大一小的兩顆圓形玉石,光滑的緞麵上繡著幾株竹子,很是雅致清新。


    “是還不錯。”吳克善正準備把荷包別在腰上,帳簾就被掀開了。


    “嫂子。”哈日珠拉站起身來,向塔納打了個招呼。


    塔納也學聰明了,雖然因為看見哈日珠拉在吳克善的帳子裏,臉上著實不好看,但也沒有出言譏諷,反而對吳克善噓寒問暖了起來。


    吳克善見塔納今天態度還算親近,也關心了她幾句,塔納更是激動的臉都紅了,不過這也隻是在瞧見吳克善手裏的荷包之前。


    塔納一直知道吳克善的荷包都是哈日珠拉做的,她也想學著給吳克善做幾個,無奈從小沒有幹過活,根本拿不起針線,久而久之對哈日珠拉更是討厭了起來,隻覺得她諂媚的不行。


    “這個荷包可真漂亮,是哈日珠拉繡的嗎?”塔納從吳克善手裏奪過荷包,很是誇獎了一番。


    哈日珠拉很少聽到塔納這樣親熱的和她說話,雖然知道她不是真心的,但還是露出了一絲甜美的笑容來。


    塔納見狀卻話頭一轉,“這麽好的荷包,嫂子眼饞的很,送給嫂子怎麽樣?”


    哈日珠拉無奈的看了一眼吳克善,讓他看著辦,雖然她和塔納關係不好,但也不能就這樣在吳克善麵前拒絕她,說到底這會兒她們倆要是吵起來,沒臉的隻能是吳克善。


    “這荷包哈日珠拉已經送給我了,你要是想要的話自己找人繡去。”吳克善有感於哈日珠拉的貼心,對她點點了頭,反手就把荷包拿到了手上,小心翼翼的帶在了腰間。


    塔納也知道自己再待下去也不過是討沒趣,所以說了幾句場麵話便氣呼呼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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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日珠拉,你嫂子她…”吳克善本就疼愛自己的大妹妹,加上哈日珠拉從來不在他的麵前和塔納吵架,即便是被塔納刁難了也不會向他告狀,所以吳克善更是偏向哈日珠拉些。


    不過塔納的娘家也是科爾沁的顯貴,現在他們這一脈也得罪不得,所以吳克善隻能忍耐,連帶著哈日珠拉也隻能受委屈。


    吳克善心裏愧疚,就更是努力地操練起自己來,希望快點在戰場上嶄露頭角,擴大他們這一脈的勢力。


    “哥,嫂子不過是心直口快,我不會放在心上的。”哈日珠拉拉著吳克善的衣擺,希望他不要為了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高興。她確實和塔納不對付,但也不至於特別討厭她,再怎麽說也是親戚,她不想吳克善夾在中間為難。


    “還是你懂事。”吳克善歎了口氣,他早晚有天要幫哈日珠拉把這些閑氣從塔納身上討回來。


    塔納怒氣衝衝的走出了吳克善的帳子,站在外麵深吸了一口氣,想了半天,扯出了一個壞笑,邁著輕快的步子向布木布泰的帳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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