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滿知道自己這樣問挺自戀的,但還是忍不住期待伊銘澤的答案如他所說。伊銘澤無奈道:“我要不是找你,也不用這麽急了。”林小滿又吸了吸鼻子,小小地“哦”了一聲。伊銘澤盯著林小滿粉色的鼻尖,小心翼翼地問:“到底怎麽回事?可以告訴我嗎?”林小滿點點頭,同伊銘澤坐到了旁邊的座椅上,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原來,那個被捅的人是王曙,他和馬清嶼兩個月前開始一直不太對付。林小滿沒看到馬清嶼是怎麽行凶的,他回寢室的時候王曙已經倒在了他座位旁的地上,地上都是血,而馬清嶼握著一把帶血刀,麵目猙獰。當時的場麵看著特別嚇人,但好在沒有傷到筋骨髒器,也算不幸中的萬幸。吳柵是報警人和全程目擊人,已經去警局錄口供了,學校的領導老師也來了,現在在病房裏,他沒敢跟過去,所以來了之後就一直坐在這,不接電話是因為手機沒電了。林小滿手上和衣服上都沾了血,是送王曙上救護車的時候不小心染上的,伊銘澤看著有點心有餘悸。他揉了揉林小滿的頭,溫聲道:“去洗個手吧。”“嗯。”林小滿點點頭,和伊銘澤一塊去了洗手間。醫院的洗手間挺幹淨的,設施也齊全。林小滿一進門就衝過去打開水龍頭,開到最大,用猛水衝洗手上的血跡,想把剛才那些恐怖的場景從腦中洗幹淨。然而,無論他怎麽拚命揉搓,都去不掉嵌進掌紋的幹涸紅色。他用力摳了半天,一著急,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啪嗒啪嗒掉了下來。小滿在二十四節氣中代表大幅降水的雨季,這會兒的林小滿也算是人如其名了。伊銘澤鋼筋鐵骨,唯獨受不了這個,他走過去,按了管洗手液,抹在林小滿的手心。林小滿終於停下了自殘式的清洗,愣愣地攤著手掌。伊銘澤低頭,看了眼林小滿掛著眼淚的臉頰,笑著說了句“傻乎乎的”,然後逗小孩似地用大拇指在他手心蹭了蹭。林小滿還是沒動。伊銘澤沉默半晌,懂了。他單手托住林小滿的手,把那團淡綠色的洗手液抹勻,揉成白色泡沫,再一個指頭一個指頭地幫林小滿搓幹淨。-從洗手間出來,林小滿總算恢複了精神,伊銘澤的突然出現讓他整顆心都駛進了避風港,他現在已經什麽都不怕了。隻是,對於自己剛才兩度哭鼻子的行為,他有點不好意思,所以走路低著頭,不太敢看伊銘澤。轉過一個拐角,對麵的電梯裏走出一對中年夫婦和一個扯著嗓子幹嚎的男孩,那男孩嗓門粗啞,比剛才被捅的王曙還叫的嚇人,嚇得林小滿以為怎麽了,不過看樣子,隻是額頭磕傷而已。那對夫婦也很溺寵兒子,尤其是那女人,一口一個“嬌嬌寶貝”。林小滿好奇,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被伊銘澤拉住胳膊道:“走了。”“給我站住!”那男人突然大喝一聲。林小滿嚇了一跳,忙問伊銘澤:“你和他們認識?”伊銘澤沒說話,看著麵色不善的男人,對方三人正是他父親伊洪江,以及同父異母的弟弟伊銘宇,和小三插足的後媽馮雪琳。在醫院看到大兒子,伊洪江第一句話不是關心,而是劈頭蓋臉地數落:“電話不接,短信不回,又打算幾個月不回家嗎?”林小滿不傻,幾乎瞬間就反應過來對麵的男人是伊銘澤的父親,而這個富態的女人看上去不太像伊銘澤的母親,因為她在男人身後悄然露出一抹得意的笑,他看到了!他想起楊遇說伊銘澤有個弟弟,再看眼前這個男孩……短短半分鍾,他已經大致摸清楚了伊銘澤家的情況。難怪伊銘澤上次回趟家之後變得那麽消沉,他當時還以為伊銘澤被家人嘮叨了,所以不爽,沒想到真實情況遠超出他的想象範圍。伊銘澤不說話,伊洪江隱隱含怒的目光從林小滿身上劃過,有種蔑態。伊銘澤頓時皺起眉頭,摟住林小滿的肩膀轉身就走。看到林小滿衣服上有血跡,伊洪江哼道:“整天不著家,交些亂七八糟的朋友,像什麽樣子,我就是養條狗也比你聽話!”伊銘澤停下腳步,回頭冷冷道:“既然如此,那你養條乖狗好了。”說著看了眼正敵視他的伊銘宇。“你……”伊洪江被伊銘澤氣得吹胡子瞪眼。“好啦洪江。”女人柔聲開口,“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性格想法,你也不能強求銘澤和小宇一樣天生是個乖巧懂事的性子。”這句話,就連林小滿這麽單純的人也聽出了踩一捧一的深意,偏偏伊銘澤的爸爸還覺得妻子是在維護伊銘澤,真是有夠蠢的!走出醫院,寒風逼人,路燈下的灰塵被吹成凜冽的漩渦。伊銘澤雙手插兜道:“家醜,讓你見笑了。”他本來從不在意伊洪江對他的看法,畢竟他管不了馮雪琳的枕邊風,但當著林小滿的麵被罵,他還是有點掉底子。“沒關係的!”林小滿仰起頭大聲道,“醜也是他們醜!怎麽這樣,氣死我了!”他憤憤不平地說完,又覺得自己這樣說伊銘澤的家人很不禮貌,於是抿起了唇,氣鼓鼓的樣子像隻小倉鼠。伊銘澤其實特別喜歡林小滿這種率真的性格,一顰一笑都清澈見底。他笑道:“繼續,多罵兩句給哥聽聽。”“啊……”林小滿撓撓頭,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