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景升反複思考、輾轉反側,都隻得出一個結論,不會。趙川說得對,段景升從來就不信任任平成交來的法醫報告,他親眼見過那一幕,載著齊青的銀灰色本田摔下大橋,激起滔天巨浪,齊青死了,而林端,林端僅僅撞了腦袋。公平嗎?不公平。段景升麵色陰鷙,盯住了沉睡的林端,捏緊雙拳,手背爆出青筋。林端欠齊青一條命。所以他把記錄了齊青記憶的cats植入林端腦內,沒什麽毛病。隻是激活cats的方法,段景升不得而知。男人輕抬下巴,嫌惡地看一眼林端,暗下決心,在cats釋放齊青的記憶前,他必須想盡一切辦法,將林端留在身邊。·林端醒來時,震驚又詫異地發現,身邊坐了個人,是他畢業後選擇寧北市公安局的最大動力,他的男神兼偶像段景升!林端睜開眼睛,一眼瞥見段景升側顏,頓時嚇住了,大腦迅速懵逼短路,足足愣了三十秒,才小心翼翼地爬起來。段景升睡著了。盛夏的下午,陽光炙烤大地,香樟樹的橢圓葉子被曬得油光發亮,開了空調的單人病房中,一切都顯得溫馨而安靜。林端頭昏腦漲地爬起來,似乎被窗外刺眼陽光炫瞎了眼睛,他跪坐在淺藍色病床上,雙手撐住大腿,好奇而驚喜地打量段景升。畢業前,他一直在市局法醫科實習,認識段景升差不多兩年了。段景升這個人,光彩奪目,無論放在哪兒都是男神級別,外貌、家世、能力無一不十分突出。唯一美中不足,大約就是不太近人情,導致他迄今三十五歲,相親卻一次也沒成功過。失敗了好,林端暗自竊喜。在市局這兩年,林端和段景升交集並不多,兩個人就是普通的上司下屬關係,段景升忙於外勤,林端偶爾來市局,大多時候忙於學業。他輕輕吸了口氣,躡手躡腳爬下床,取來床邊折疊整齊的薄毯,途中牽動了液體架,趕忙回身將液體架穩住。由於吊著液體,林端行動不太方便,他抬頭看一眼玻璃瓶上貼的標簽,葡萄糖水。林端順手取下液體針,支棱開薄毯披到段景升身上。許是他的動作太小心翼翼,猶如雛鳥啄食,沒有驚醒敏覺的段隊長。林端抿了抿唇角,走出病房。門口站了兩便衣警察,林端認得他們,他們也認識林端。一個姓李,一個姓劉。姓李的個兒高,瘦的跟竹竿一樣,瞥見林端出來,驚訝地喊住他:“林端,你怎麽出來了?”小劉是個熱心腸,和小李一樣,是市局特意安排來保護林端的,他忙攔在林端跟前,勸他:“你昨兒剛出車禍呢,進去躺著休息!”林端抓抓後腦勺,他身穿病號服,尷尬地杵在門口,納悶不解地說:“我記得昨天騎自行車去三環青園小區,路上擦了一輛私|家車,那輛車情況怎樣?”小劉和小李對視一眼,小劉使使眼色,示意小李同他解釋。小李歎氣,這事兒說來話也忒長,他拍拍林端肩膀,挑簡單的和他解釋了兩句,最後說:“是齊青,齊哥,沒救回來。”林端愣住了,他不認識齊青,他到市局時,齊青已經在htco做臥底了。臥底身份嚴格保密,就連劉李二人都是行動前兩小時才得知齊青這個人的存在。“所以、所以……”林端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語帶顫抖,他倉皇退了半步:“如果不是為了避讓我……他不會死。”“不是不是!”小劉急忙與他解釋:“是過量芬太尼!”林端今年夏天才畢業,但在畢業前他經常出入市局,在法醫科盡心竭力,也算半個正式員工,和局裏年輕同誌關係都不錯。他們挺喜歡林端,林法醫專業能力到位,對工作認真負責,就是人有點傻敷敷的,對誰都一張天真友好的大笑臉。任平成打趣說林端是個書呆子,書念多了,不像其他老油條,熟諳人情世故。隻要林端在市局,局裏一幫五大三粗單身漢生活品質能立刻飛升幾個檔,林端每次騎著他的小破自行車到市局,把手上會掛一堆外帶早餐,有林端在,辦公室飲水機上始終都有咖啡包。關鍵是林端長得也好看,白白嫩嫩,笑起來像春天開了一朵招蜂引蝶的花,被男女比例嚴重失調的刑警隊戲稱為“林警花”,有林法醫在,刑警隊平均顏值分分鍾拉高。結果林端正式進市局沒多久,就因為潘小倩案被停職,上麵不希望林法醫查下去,背後有多少貓膩,利益相關人心照不宣。林端為了潘小倩案離開市局那天,幾個年輕同事都來勸他:別和大人物過不去,人收拾他豈非分分鍾的事。誰成想,林法醫固執如牛、不懂變通,當場將人家的好心好意駁了回去,他認真而嚴肅地反問:“你們不是警察嗎?如果發現疑點不查清楚,弄錯了怎麽辦?”聽聽他這話,簡直不知好歹。那天,林端背起雙肩包,一頭強牛似的、頭也不回地走了。翌日,他就出現在鷹眼大橋,和臥底歸來的齊警官狹路相逢,一死一生。小劉怕了林端鑽牛角尖的讀書人脾氣,擔心他一頭陷入“害死齊青”的泥沼中,就林端那脾性,指不定自責成什麽樣,小劉趕緊勸他:“不是,沒你多大事……”他話說到一半,話聲戛然而止,倉皇地望向林端身後,迅速閉嘴緘默。“的確,齊青救了你,你欠他一命。”身後的男人比白斬雞一樣的林端高大許多,他的身影幾乎完全罩住他。林端烏羽般的長睫微顫,他攥緊拳頭,小心翼翼回了頭。段景升居高臨下打量他,眼底一絲感情也沒有,冰冷得可怕,他說:“是你的錯。”第4章 敵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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