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行,今天看到司進的照片,說見過他。”唐嶸視線又落在司進的那一寸照片上,說道:“他很害怕。”許國天走著的腳步驟然頓住了,雙眼微微一眯,那一瞬間有什麽東西閃過他的腦海裏,然而他卻沒抓住最後的尾巴,他眉頭登時攏了起來。唐嶸沒聽到許國天的聲音,也不知道他現在臉上是什麽表情,於是他又問道:“那他這二十多年,你查過的,他都去過什麽地方?”[你等一下。]許國天回過神來,他兩個大跨步走到桌旁,重新把他先前整理好的對於司進的調查全翻出來。唐嶸在這邊聽著那頭的各種聲音,先前在因為顧著陳溫行而無暇去深想的想法慢慢地浮現了出來,他豁然閉了閉眼,喉結上下滾動了兩下。沒等他整理,手機那頭就傳來了許國天的聲音,[我是在他老家牟縣發現了他的行蹤,我和你一起去的那次,加上我們也趕時間,於是在他們那邊,我們沒找到相關線索。][後來我又重新回去了一次,有個加油站的人告訴我他們曾經小學的時候是同學,見過他在牟縣出現過。]許國天那邊又傳來一些小聲碰撞的聲音,[後來查過之後發現他去了荷鎮待過一段時間,我去果園景區那邊找到過他的一些記錄,不知道是不是他過於自信還是重名,他用的還是司進的名字。][後來我追著往下又去了釧省,在瑞區發生過有人見過他在江心嶼出現過。][最後我就到了現在的江川縣。]唐嶸安靜地聽著許國天說話,同時抽了張紙把他說的地方都記了下來,他看著荷鎮這個地方有些出神,手裏的鋼筆一直一圈又一圈的把這個荷縣圈了起來。等許國天的話落下後,他才問道:“他去了荷縣看果園的景區?”[對,聽說荷鎮是因為這個果園出名的,裏頭什麽品種的荷花蓮花都包攬了,還有一條很長的水果果園。]許國天雖然不明白唐嶸問的這個問題有什麽作用,但還是將當地的情況盡量說清楚。唐嶸手裏捏著的鋼筆豁然重重地點了兩下荷鎮這個地方,沉思了幾秒後,說道:“你明天起身去藍城。”許國天疑道:[怎麽?]唐嶸看著荷鎮,又順著往下看了瑞區的江心嶼,又看了看江川縣這個地方,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後才道:“荷鎮是淩正民他姥姥的老家。”“江心嶼,淩正民曾經跟我說過,他有個同學在上學的時候曾經邀請他去玩兒,最後他因為生病沒去有些遺憾。”唐嶸的鋼筆從荷鎮往下劃過江心嶼,最後停在江川縣的“縣”字上,將這三個地方合成了一條線,他說道:“江川縣是淩正民他爸的老家。”“而藍城……”[淩正民曾經因為他爸的工作調動,在那邊上過一年小學。]許國天沒有等唐嶸說完,就已經在他說話的那些時候,翻出了淩正民的往年資料,看到了他曾經待過的學校。可他說完之後,突然就靜下來了,就是唐嶸也是一手撐著額頭,什麽聲音也沒有發出來。很長的一段時間內,無論許國天還是唐嶸,都隻聽到手機那頭對方的呼吸聲。好半晌之後,許國天先打破了兩個人的沉默,說道:[我明天就會動身去藍城。]“嗯。”唐嶸低低地應了一聲,隨後兩個人有沒有說話。[唐嶸。]許國天再開口的時候,聲音有些沉,[你打算拿他怎麽辦?]唐嶸手撐著額頭,看著桌上司進的照片,雙眼中流出一絲冰冷的殺意,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你說呢?”許國天沒應聲,隨後突然傳出一聲嗤笑聲,[千防萬防,家賊難防。]“司進在當年就已經是唐家裏頭數得上號的身手好,他的命也是我救的,那時候我對他,沒有絲毫懷疑。”唐嶸突然開口說道。許國天在那頭突然怒聲道:[你他媽還會懷疑誰!我早就跟你說過那個淩正民有問題!可你他媽還是乖乖地跳進了他的圈套裏頭,白白養出了一頭白眼狼!]唐嶸的聲音也不由大聲了些,“對兄弟我怎麽可能會懷疑!”許國天驟然跳腳了,猛地一下站起來就罵道:[你這個豬一樣的腦子!]“許國天!!”[幹什麽!!]兩人嚎了這嗓子後又相互都停了下來,聽著對方的喘氣聲,隨後許國天冷靜了會兒後又說道:[這個司進怕是早就和淩正民搞在一起了,他既然身手那麽好,指不定我當初派過去看著淩正民的人都是他幹掉的!]許國天這個純屬泄憤亂潑水的,可他這話一落之後,唐嶸卻是像是拿到了一個鑰匙,驟然打開了他裝著疑惑的那些箱子。許國天也因為自己脫口而出的話怔了怔,隨後他越想,眉頭就皺得越緊,喃喃道:[不會吧……?]唐嶸目光深沉,司進的身手在當年就已經很不錯了,而現如今,他的身手比起曾經怕是隻增無減。許國天這一句話,讓兩人都想起了先前唐無連派過三批的人去看著淩正民卻每隊都全軍覆沒,唯有前兩天剩下的那麽一個人。這事兒是他幹的,那麽……但問題是那個幸存的人說過他們中間是出了叛徒,這就讓唐嶸有些不確定,而對麵的許國天似乎也在和唐嶸想著相同的事情,隨後他說道:[我明天一早就去藍城。]隨著許國天將通話掛斷,唐嶸眼裏的神色越發冰冷了起來。第121章 他承認害怕了陳溫行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不知道是因為唐嶸從他身邊離開了,還是因為他看到的司進那張臉。冷汗從額頭,鼻尖上冒了出來,先前被唐嶸撫平的眉頭又皺了起來,隨著夢境而越發攏得越發的緊,陳溫行的臉上浮現出一種難以安定下來的害怕。他的夢境從囂張肆意的賽車,劃過頭盔鏡幾乎成線狀的沿途風景,到因為勝利而舉杯慶祝,灑在臉上香檳的味道,波光粼粼的水紋,拉出一副又一副模糊不清的光影和光怪陸離般的色塊。夢境像是蒙著一層刺眼的光,隻能隱約看見模糊的影子,像是被按下了快進的電影,淩亂而無法分辨。可一轉眼,夢境又像是突然被扔進無盡的黑暗,伸手無法看見五指,隨後從這無邊無際的黑暗裏,傳來鋼鐵相撞還有一些無法分辨的吵吵嚷嚷的聲音。陳溫行無法辨認那些聲音,但是卻下意識地往後退,轉身就開始跑,他的心跳得很快,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緊緊追著他。即使他看不見這黑暗裏有什麽東西,可他卻能明顯的感覺到,如果他慢下一步,就會被什麽東西抓住,被什麽東西吞噬。那些吵吵嚷嚷的聲音卻隨著陳溫行越來越快的奔跑漸漸地在他耳邊響得越發大聲,就在陳溫行伸手捂住耳朵的時候,他的腳踝像是突然被鎖上了鎖鏈,隨著他一邁步,整個人狠狠摔了一下。可陳溫行隻是覺得他的心跳比之先前更加的快,更加的慌亂,他躬著聲想要去扯,然而鎖著他的鎖鏈卻突然繃緊,陳溫行整個人被扯了過去。陳溫行覺得他似乎在放聲大叫,然而他卻並沒有聽到自己喊叫的聲音,他耳邊越來越響的隻有那些他無法分辨的,吵吵嚷嚷的聲音,還有鎖鏈被拖動時候發出的聲音。他無法掙紮,也掙紮不開。他的心跳跳得越來越快,仿佛心髒要跳出他的胸口一樣。猛地,他的眼前一片大亮,陳溫行反射性地閉上眼,眼前一片血紅色,緊隨而來的是無處不在的水流擠壓感,那些吵嚷的聲音近乎刺耳。他的眼前越來越紅,可有一雙眼睛,卻牢牢地懸在他眼前,無論他睜眼還是閉眼,都能看到。陳溫行勉強分辨出幾個含糊的字。可還未記下,喉間像是被勒住一樣的窒息感讓他用力地掙動著。“溫行!”他的心跳幾乎要炸裂一般地跳著,窒息感和水流越來越深的擠壓感讓他惶恐,他張著嘴似乎喊出了聲,但卻隻能感到那些擠壓著他的水流豁然闖進了他張開的嘴裏。“溫溫,溫溫!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