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文和秦朗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看見唐嶸過來也倏然起身,陳清文可等不住,大步上前,滿臉焦心,“我爸怎麽樣了?”唐嶸看他一眼,想著畢竟也是陳溫行的兒子,便開口道:“他會沒事的。”“唐嶸!”戴天越把陳清文往自己身後推了推,朝他比了個暫停的手勢,才重新轉身看向唐嶸,“你如果想要再一次害死溫行,我告訴你,趁早給我滾!”唐嶸臉色未變,那雙黝黑的眼珠子裏頭仿佛隱藏著無盡的風暴,但被狠狠壓抑住,顯出一種詭異的暴虐,他冷聲道:“還輪不到你。”戴天越迎著唐嶸的目光,心裏對陳溫行的擔憂甚過了唐嶸對他的威脅,狠聲道:“我不管你是誰,什麽身份,我再一次告訴你,溫行要是少了一根頭發,我就是拚死也會拉個你當墊背的!”“我說了。”唐嶸的聲音猶如從最寒冷的地方刮來一般,泛著無邊的冷意,說道:“還輪不到你。”兩人猶如正在敵對的雄獅,沒有呲牙咧嘴也能讓人精神緊繃,不敢輕易喘氣。空氣彌漫著一觸即發的危險,仿佛隻要一根導火線,就能炸開來一般。陳清文往秦朗那邊靠了靠,一隻手扯著他的衣角,神情緊張地看著唐嶸和戴天越。戴天越是他叫來的,當時唐嶸帶走了他爸,他一看車速那麽快登時慌了,他又沒有唐嶸的手機號碼,慌亂之下他隻能打電話給戴天越。秦朗也不敢亂動,但好歹他曾經手上也沾過人命,見過血,待過監獄,比起陳清文來說還會好點兒。他低頭看了眼滿臉緊張不安的陳清文,想起來那個醫生臨走前和梁管家大致交代過陳溫行的身體狀況已經沒事,但沒有親眼見到,無論他還是小文都很擔心。正在秦朗準備開口的時候,那邊唐嶸卻已經搶先一步開口,“小崽子,告訴我你爸這些年的事情。”陳清文看著唐嶸一愣,頓時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眼秦朗。秦朗安撫地拍了拍他的後背,迎上唐嶸的視線,冷靜道:“您以什麽身份問?先生。”第19章 我們該回去了孫家為秦朗舉辦的宴會在京城出盡了風頭。從唐嶸要親赴孫家宴會的流言出來之後就已經帶起了一波熱度,到後來在宴會上卻又不長眼的得罪了唐嶸,孫家可謂是一下子從雲端跌入凡間,惹了一身汙泥。孫偉奇掛斷電話之後,手機捏在手裏,最後實在是憋不住,狠狠地砸向牆麵,瞬間四分五裂。他豁然轉身,雙眼裏盛滿了怒火,朝著孫修傑咆哮,“讓你帶個人進去還能惹出這麽多事!”“還有你!”孫偉奇轉向孫祿,“不看好那個小賤蹄子讓她鬧什麽鬧!現在已經被撤了多少單流失了多少合作商你知道嗎!啊?!對方都表示寧願違約也不合我們合作了!”“我,我真是”孫偉奇在原地團團轉了轉,想拿旁邊的花瓶砸人,又忍住了,他抄起書桌上的文件狠狠摔在地上,鼻翼大張喘著氣。孫祿這會兒大氣都不敢出,低著頭承受孫偉奇的怒火,心裏把徐瑩瑩罵了個狗血淋頭,要不是因為他不想娶那個蔣秋萱,加上徐瑩瑩長得還符合自己的口味,床上功夫也不錯,他才不會急匆匆地定下這個未婚妻呢。孫修傑在唐嶸走後才趕過來的,正好遇上唐無在和孫偉奇交涉,他當時還不明白,但看到他爸的臉色並沒有多話。後來孫祿也和他說過當時的情況,他也清楚這下孫家的事情怕是鬧大了,得罪唐家的事也是鐵板釘釘的事情,看著孫偉奇氣得漲紅的臉,孫修傑半垂眼睫,壓住了眼底的情緒。半晌,孫偉奇氣發的差不多了,孫修傑才上前小心翼翼問道:“爸,那蔣家那邊怎麽說?”孫偉奇癱坐在椅子上,聽見孫修傑的話好歹提了提精神,“蔣家那邊還沒來信兒,修傑,你和那個蔣家少爺多走動一點,一定不能讓他們因為這事而去選別人,知道嗎?”孫修傑點點頭,“爸,您放心,正好蔣鴻雲這兩天回京城,我到時候帶他去轉轉。”“好,好,好。”孫偉奇連連點頭,嚴肅道:“修傑,孫家這回全靠你了,隻要有蔣家在,唐家對我們的打壓就不用在意了。”“我明白的,爸。”孫修傑道:“我是孫家的長子。”孫偉奇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滿臉和藹,慈祥道:“你明白就好。”孫修傑垂下頭,並沒有應聲。後頭的孫祿不著痕跡地撇了一下嘴,又是他大哥。陳溫行的意識開始迷迷糊糊回籠時,眼睛還沒有睜開,鼻尖就先聞到了一股好聞的煙草味兒,那是他曾經無比熟悉又喜歡的味道。接著便是刻意壓低的聲音隱隱約約地鑽進耳朵,喚醒沉睡的大腦,陳溫行還沒徹底醒神的時候有些分辨不清楚正在說什麽。“……他喜歡喝這個?你確定?”“我爸看書的時候就喜歡捧著一杯,家裏經常還會自己做,我爸最喜歡裏頭的珍珠了。”陳溫行的腦海裏慢慢接收到了聲音,就聽一個刻意壓低的聲音低低沉沉地說著:“他以前喜歡紅茶……還有呢?”“我爸現在也喜歡喝紅茶,還有……大概是我們隔壁的灌湯包,每天早上我爸都會等他開門了去買兩份灌湯包回來吃。”“灌湯包……”陳溫行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他無比熟悉的水晶吊燈,上頭垂落下來的垂鏈還是小海豚形狀的,那是曾經他帶唐嶸去水族館玩兒,和他說最喜歡海豚,唐嶸就找人定做了這副帶著海豚垂鏈的吊燈換下了他們臥室裏的吊燈。他曾經無數次地睜開眼睛先看到的就是吊燈,然後才會摸著旁邊的唐嶸窩進他懷裏。陳溫行不用猜這裏是哪裏,在他睡夢中聞到熟悉的煙草味兒就已經知道這裏是哪裏了。他的從吊燈上收回視線,目光一滑,就看到了正坐在床邊椅子上,背對著他的身影,相比年輕的時候,這個背影更加堅硬和寬大了。陳溫行看著看著,因為剛剛醒來眼眶酸澀而微微發紅,他抿了抿嘴,覺得越發讀不懂唐嶸了。陳溫行還沒來得及多想,在唐嶸對麵正在小聲地給他形容灌湯包什麽口感的陳清文眼睛不小心瞄到他,聲音頓時噎住,慌忙站起身,“爸,你醒了。”唐嶸豁然回頭,就看見陳溫行睜著發紅的眼眶看著他,登時心裏一軟,湊過去,“醒了?覺得怎麽樣?頭痛嗎?難受嗎?”陳清文正要邁步過來,一看唐嶸這樣,腳步一頓,站在他身後眼巴巴地看著他爸,倒是沒急著開口問。陳溫行覺得自己大概腦子沒徹底清醒過來,這一刻覺得唐嶸和他兒子的眼神幾乎沒差,他閉了閉眼,再睜開已經徹底醒神了,撐著手就要起身。唐嶸伸手按了按他,“再躺會兒,別著急起來。”陳溫行動作頓了一下,轉頭看著他,聲音沙啞地問道:“我怎麽在這裏?”唐嶸聲音頓時噎住一秒,眼裏露出了一絲愧疚,“你暈過去了。”站在他背後的陳清文並沒有看見他的眼神,陳溫行看見了,也不多話,撐著手半坐起來。陳清文看他爸臉色還是不好,不由急道:“爸,每次暈車接下來幾天您都沒精神,要不您就再躺會兒吧?”陳溫行看看他又看看唐嶸,最後對唐嶸說道:“你出去。”唐嶸一愣,“溫行……”陳溫行疲憊地揉了揉腦袋,“我有話問我兒子,你出去。”唐嶸靜了一瞬,看著他還蒼白的臉色,終究選擇了妥協,他傾身給他調整了下枕頭和被子,說道:“我去給你端完粥。”陳溫行沒應聲,唐嶸站起身讓出位置,陳清文連忙側身讓他走過去。直到房門傳來一聲輕微的關門聲後,陳溫行才把手放下來,看向陳清文示意他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