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各自占據了半張床,很有些同床異夢的味道。徐越抬手關了燈,屋裏暗下來後,聽見楚逸出聲叫他:“阿越。”徐越沒有應他。楚逸自顧自道:“你打算怎麽拒絕那位蘇先生?”“為什麽要拒絕?”“他不是向你挑明心跡了嗎?你不拒絕他,難道是想順勢跟他交往?”“有何不可?”“你又不喜歡他……”“感情是可以培養的。”徐越道,“或者像你說的,可以靠做出來。”“徐越!”楚逸氣得大叫,猛地從黑暗中坐起來。徐越有點故意激怒他的意思,但楚逸安靜片刻,竟又重新躺了回去。窗外投進來斑駁的月光,楚逸望著頭頂的天花板,用略微沙啞的嗓音道:“我父母的結合,是一場商業聯姻。他們彼此間並沒有感情,在一起純粹是為了利益。原本有了我大哥這個繼承人,他們就算是完成任務了,而我的出生完全就是一個意外。從我記事起,我父母的婚姻就已經是名存實亡了,他們一直各玩各的,甚至有幾次……我母親會在偷情時帶上我。”“她以為我年紀小不懂事,所以帶上我當幌子,其實我什麽都知道。酒店的隔音設施很好,聽不見房間裏的聲音,我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金色的夕陽灑在身上,又慢慢滑過手臂。房門口有一雙她脫下來的紅色高跟鞋,鞋跟又尖又細,鞋麵紅得像血……”“我風流成性,床伴換了一個又一個,是因為我從來不相信愛情。我不打算愛上任何人,也不信有人會真心愛我,直到……”楚逸嗓音一頓,突然不再說下去了,隻是轉頭看向徐越,道:“阿越,一個人曾經犯過一次錯,難道就沒有機會再回頭了?”他目光灼灼,徐越知道他期待的是什麽答案,但是卻沒有做聲。這世上有浪子回頭這回事嗎?當然有,但憑什麽是因為他呢?一個人最怕的是沒有自知之明,以為愛得不可自拔,一心一意盼望著跟他地老天荒,可結果呢?隻是出一趟門的功夫,他已經跟別人滾在了床上。多可笑。所以他答道:“機會多得是。隻要你勾一勾手指,多少人爭著爬上你的床,何必非要纏著我不放?”“你以為我沒試過嗎?”楚逸苦笑一下,說,“可是,阿越,那些人都不是你。”他伸出手來,隔著被子握住徐越的手。那麽驕傲的楚逸,此刻的聲音卻有些兒顫抖,問他道:“阿越,你的心仍舊是我的,對不對?”徐越不知如何答他。最後便什麽也沒有答。他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公司,雖然避開了楚逸,但沒想到還有一個麻煩在等著自己。蘇彥文昨天既然把話挑明了,今天就沒再遮掩,大大方方地表明了心跡。“反正你跟楚逸還沒複合,我這樣算是公平競爭吧。”徐越頭疼不已:“彥文,你就別來添亂了。”“我是認真的。”蘇彥文一字一頓,意有所指的說,“光是這一點,就遠遠勝過某人了。”徐越跟他聊了幾句,回辦公室一看,那個某人正翹著腳坐在他辦公室的沙發上。楚逸今日仍然穿著件白襯衫,但從頭到腳都精心修飾過,隻是那麽隨意一坐,便透著一種奪目的豔色。傅明傑站他旁邊,正殷勤地端茶倒水,一副狗腿模樣。徐越愣了愣,問:“你怎麽在這?”楚逸微笑著打了個響指。傅明傑立刻解釋道:“楚總是來跟我們洽談業務的。”徐越更加疑惑了:“楚總?”楚逸這才開口道:“你不是讓我找份工作嗎?我跟我爸一提,他就弄了家公司給我。”“楚總手上有個大項目,”傅明傑朝徐越連使眼色,“不知道我們公司能不能拿下訂單。”楚逸清了清嗓子,裝模作樣道:“那我可得仔細考察考察。”徐越還不了解他麽?不學無術這四個字就是為楚逸量身打造的,他會談業務就怪了。但是楚逸提出要參觀公司,徐越不得不全程作陪。連蘇彥文聞訊,也過來跟楚逸打了個招呼。“聽說這次嘉美的項目由楚先生負責?”蘇彥文道,“看來個人能力再強,也及不上有個好家世。”楚逸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道:“會投胎也是實力的一種。你要是不服氣的話,可以重新投一個試試。”蘇彥文被他噎得說不出話。最後還是傅明傑打圓場,把氣呼呼的蘇彥文拖走了。他倆一走,徐越立刻提醒楚逸道:“你稍微收斂一點,適可而止。”楚逸笑嘻嘻道:“我對情敵就是這個態度。”他眼珠一轉,又說:“當然,如果那位蘇先生不是我的情敵的話,我對他一定會禮貌得多。”徐越沒有正麵回答這個問題,隻是說:“我得回去工作了。”楚逸緊追不舍,道:“阿越,不對……徐總,晚上一起吃個飯吧。那個叫什麽來著?商務敘餐?”他說得這麽冠冕堂皇,徐越當然不好直接拒絕。繞了個大圈子,倆人最終還是吃上了這頓飯。楚逸在“君悅”訂了位子,環境好,菜品也好。窗外夜色妖嬈,菜上齊後,他又特意開了一瓶紅酒。他那點心思都寫在臉上了,不就是想灌醉了徐越好使手段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