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既琛一下車,頃刻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媒體的聚光燈哢嚓哢嚓朝他閃。


    眾人紛亂急躁的腳步聲快速朝他跑來,正打破靈堂裏一室的靜。


    顧南枝的眼睛一陣刺痛,受不得相機的強光快閃,感覺周圍空氣都變得稀薄,讓人感到無比的窒息。


    有一位帶頭警官迅速跑過來,熟絡跟傅既琛握起手,說了句“傅先生,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傅既琛微點著頭,說了句“辛苦了!黃警官。”


    隨即,大批警察湧過來維持秩序,幫他們開路,將一些記者還有看熱鬧的人群全然清散後,顧南枝他們一眾人馬,才大步流星往靈堂走入。


    身穿黑色衣服,前胸佩戴白色花絹,這是對死者最基本的尊重,也是今天出席葬禮所有人的著裝。


    裏麵,肖家人麵容哀慟,正在靈堂上掩嘴抽泣,對著來吊唁的親朋好友行答謝之禮,見到門口信步走入的傅既琛,立即就警惕起來,眼神充滿戒備,見到他猶如見到什麽洪水猛獸。


    靈堂上的氣氛瞬間緊繃起來,像一支弦在弓上的箭,隨時有中靶的一刻。


    室內,由原來詭異的靜,到詭異的絲絲躁動。


    肖家人沒有一個不恨傅既琛的,他們的眸光寫滿複仇的恨意,恨不得當場殺了他。


    為夫、為父報仇。


    顧南枝心田刹那揪住,全身泛起雞皮疙瘩,感覺手指尖都在輕輕發麻。


    肖敬和的發妻最先反應過來,她強行抑壓著胸中怒火,用非常平穩的語調說“傅總,怎敢勞煩您的大駕。”


    麵容不屑,態度充斥著挑釁的口吻。


    喬欣見傅既琛不搭話,立即開口,麵容帶出一縷哀傷,非常程序化說“肖太太,您好!傅總是來給肖老先生吊唁的。”


    站邊上,肖敬和的敗家子聞言,頃刻冷笑一聲,道“傅總,何必做些假仁假義的事來惡心我們一家人,你我都知道我爸為什麽會進去,為什麽會自殺,你的到來隻會讓我爸死不瞑目,傅總還是請回吧,慢走不送!”


    敗家子的這番話句句帶刺,簡直是將傅既琛的麵子蹂躪在地上進行摩擦。


    喬欣剛剛醞釀起來的職業假笑瞬間凝固住,她還想說點什麽反駁之語,恰好被身邊站著的傅既琛伸手擋住。


    他說“肖公子好大的脾氣!靈堂是敞開的,歡迎各界前來吊唁,你憑什麽趕人走?”


    嘴角噙有一絲不屑的笑,揶揄道“就憑你是他兒子?”像是非常瞧不起這個敗家子,冷聲再道“收我錢的時候你是一聲不吭,現在操辦著這種喪事反倒裝起孫子來了?你爸有你這麽個孝順兒子,真是前世積德積福了。”


    接著又說“你問我你爸為什麽會進去?為什麽會自殺?這還用問嗎?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是他生了個敗家子啊!一夜敗壞全副身家,都沒臉下去見祖宗了,誰還會想活?”


    “傅既琛,你……”敗家子聞言,頃刻怒火中燒,抄起拳頭就要往傅既琛臉上揍去,卻在看見他身邊圍站著的好幾個魁梧保鏢後,刹那收住拳頭,怯懦往後退了好幾步,以確保好自己的人身安全為止。


    傅既琛更加瞧不起他了。


    不再多一句廢話,伸手接過喬欣遞上來的香柱,信步走到靈堂前,對著肖敬和的遺像非常恭敬謙卑鞠了三個躬。


    待至三個躬鞠完之後,站在傅既琛身後的顧南枝,不知為何,總覺心神不寧,左右觀察之際,突然,看見斜側邊站著的一個女人正悄悄接近傅既琛。


    顧南枝記得這人是誰,好像是肖敬和的小女兒肖蕭,今年才剛剛大學畢業,而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她手上有刀!


    “哥哥,小心!”


    顧南枝大喊一聲,驚慌失措又後脊瘮寒,都還沒來得及思考,腳已下意識朝傅既琛奔過去,身體更是義無反顧撲向他。


    用自己柔軟的身子抱住他堅實的後背,妄圖擋住肖蕭這一刀。


    而揮刀的肖蕭,在聽到顧南枝大喊的刹那,驚愕側過眸看她一眼,由此錯失殺害傅既琛的最佳時機,隻能發狠般舉起刀,朝顧南枝的後背刺上去,心裏暗暗在祈禱,希望這把刀能貫穿這個女人的身體,然後刺進那個男人的心髒,取他狗命!


    “傅既琛,你這個大奸商,你賠我爸爸的命!”說著,就舉起刀衝過去。


    靈堂瞬間騷亂起來。


    可惜的是,肖蕭都還沒近得了身,便被傅既琛身邊五六個保鏢給迅速製肘住,將她死死壓在地板上,動彈不得。


    而傅既琛在聽到那陣熟悉的嗓音後,都還沒來得及回頭,感覺自己的身體已完完整整落入一個女人的懷抱裏,熟悉的體香,是被她保護著。


    可那女人的身軀是顫抖的狀態。


    他瞬間反應過來,在肖蕭被製肘住的時候,猛扔下手中香柱,拽著顧南枝的手肘,將她從身後拉扯至前胸,問“有沒有受傷?痛不痛?哪裏痛?”


    說著,便用厚實的大掌,隔著一層衣服的麵料,不停摸顧南枝的後背,唯恐在那處找到一丁點傷口。


    麵容陰鷙又冰冷,聲音卻是又急又顫,再次衝她喊“說話!”


    顧南枝已被嚇傻,整個人猶如驚弓之鳥,害怕得不得了,以為自己已經死了,正趕往天堂的列班車,上去見自己的爸爸。


    被傅既琛這麽一吼,才惴惴回過神來。


    眼眶紅濡,喘著氣說“不……不痛。”接著又搖了搖頭。


    傅既琛在聽到她說不痛後,才緩慢放開她的手,臉上沒有絲毫感動之色,有的隻是抑壓在胸腔無法發泄的怒火,還有深深的後怕。


    如果保鏢沒有及時製肘住肖蕭,他都不敢想後麵會是個什麽情況,他不能想,隻要一想到那把刀會刺進她的身體,無論結果是生是死,他都不忍看見她受任何皮肉之苦。


    一點都不行。


    他寧願自己死。


    後麵站著的喬欣也被嚇了跳,不過很快緩過神,眸子陰沉,淡淡的妒忌瞥向顧南枝。


    肖蕭被保鏢壓製在地上,整個人毫無尊嚴可言,怒紅著一雙眼睛在死命掙紮著,破口大罵道“傅既琛!你會不得好死的,快點讓人放開我,我要殺了你……”


    肖蕭這陣尖銳的詛咒音,聽得靈堂所有人心底發寒。


    顧南枝聽後更是強烈的心髒抽痛,後背冒著冷汗,整個身子都在抖。


    傅既琛則麵無表情,根本不理會她的無能狂躁,隻讓人再拿三炷香過來,點燃重新祭拜。


    肖媽媽看到自己的女兒被傅既琛的保鏢狼狽摁倒在地,大大怒吼一聲,命令保鏢放開她。


    可保鏢隻聽從傅既琛的話。


    此時的肖蕭猶如一條喪家之犬,別說反抗了,就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隻能趴在地上苟延殘喘。


    靈堂沒有任何人敢再說一句求情話,


    全體緘默無聲,看著眼前上香祭拜的傅既琛。


    隻見他從容依舊,把手上三炷香按序插入香爐後,指尖從香柱離開時,有些許的香灰掉落在他精致的西裝袖口上,他也不惱,隻閑散舉起手,輕輕將其拂落掉。


    旋而,才看向摁倒趴在地的肖蕭。


    他心情大好般笑了笑,信步朝肖蕭走去,逐又傾下身來蹲在肖蕭麵前,沒有任何一句話,隻玩味之心驟起,頗有意思觀察肖蕭又是狼狽,又是猙獰的麵容,過了好一會,目露欣賞之色,忽而淺笑一聲,道“肖小姐女中豪傑,有氣性,有血性,比你那個廢物哥哥有膽量多了……可惜,你殺人的對象搞錯了。”


    說完,銳眸輕輕抬起,一目掃過人群中臉色煞白的敗家子。


    冷冷睨著他,像在看著一團垃圾,眸眼充滿嫌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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