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漸遠離會場後,累極的她坐到路邊一棵花圃樹下休憩著,緩緩脫下高跟鞋,揉按放鬆著僵硬疼痛的腳腕處。


    空曠的路段,人流稀薄,車影寥寥……


    在這寂靜的深夜時分,即便路燈再怎麽通明,也難掩其陰森詭秘,她懷揣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環顧了下周圍,一下子心生膽顫,後知後覺打了個冷戰。


    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跑這麽遠的?


    她原想半路攔截輛出租車,回家後再行結賬,卻未料,沿途一路走來,竟一輛出租車都不見,走著走著,就越走越遠了。


    眼下手機又停電,沒個導航,周遭又是她極為陌生的環境,東南西北都未搞清楚,還敢妄想走回家?


    傻了!


    要不返回去?最起碼場館周圍人流熙攘,即便一時回不了家,保底來算,也是安全的。


    想定後,悠悠又把鞋給穿回去。


    一路往回走,沿途穿過一處濕地公園,突然,馬路靠邊有輛商務轎車不停朝她摁著響角。


    起先,她以為是哪個路邊醉漢在發情調戲良家婦女,腦袋哐一聲空白,來不及多加思考,按耐住心裏的陣陣恐慌感,加大腳下馬力,奮力噠噠噠朝前奔去,奔得比兔子還要快。


    那輛商務轎車可能沒想到她會無緣無故跑起來,先是緩了緩,而後,一秒不到,像是收到某人不容抗拒的命令,油門用力一踩,便在前方十米開外的路口右拐,拐了上去,停在綠化帶的輔路上,當場攔截她的去路。


    這番流氓舉動,使她愈加肯定自己的判斷。


    車內一定坐著位夜間發情的醉漢!!!


    她嚇破膽地調頭又往回跑,還沒跑出幾步,便被一把溫潤的男聲給叫住。


    後車窗緩緩降落,露出一張淡定從容的俊臉,他說“顧小姐,嚇成這樣,是半夜做了虧心事?”


    這聲音……她隱約聽過。


    回頭一瞧,竟是那個姓祁的男人。


    祁硯川在她轉身的刹那,已開門走下了車。


    路燈下,他表情淡漠,薄唇卻微微勾起,帶著點審視的目光,誇張調笑她“看你四肢纖細羸弱,沒想到運動神經這般發達,時速六十才勉強追得上。”


    說著,視線緩緩往下移,最後定落在她腳丫處那雙隱隱顫抖的高跟鞋上,依稀透著股我見猶憐的倔強感。


    她覺得他的目光非常地不禮貌 ,並且,這話聽起來……難聽。


    像是損人的話。


    她不愛聽,立即懟回去“腿長的人就是這樣,要不你忍忍?”


    祁硯川稍稍愣住,不過大度如他,也沒跟她計較,隻是蹙著眉頭,問“半夜三更,你一個女孩子不回家,在這閑逛,不知道危險嗎?”


    顧南枝在心中冷嗤“有你危險?”不過嘴上還是委婉地說“謝謝祁先生的關心,不過作為一名女士,我有必要提醒您,車是種代步工具,其作用是用來開的,而不是擋路,你半夜三更這番操作更加危險,我隨時可以告你性騷擾。”


    他聽後,眼神亮了亮,嗤笑道“你是不是有點自信過了頭?”


    顧南枝無心與他糾纏,更不會把他嘲笑人的話聽進心裏去,欲要轉身離開之際,祁硯川卻大步流星走上前,一聲不吭就抓住她的手。


    “你……你幹嘛?放開我!”


    “這路段大白天都沒幾輛車經過,你還敢妄想在淩晨兩點攔截到車?”


    她聽後,瞬間就怔住,一時聯想到自己窘迫的處境,心裏忐忑得要命,腳便不爭氣地自動跟著他走了。


    見她不再抵抗,祁硯川又好心解釋道“放心!雖然你長得還行,但不是我喜歡的款,我對你完全沒興趣,也無任何非分之想,不過看在你哥的麵上,順路接接你而已,別想歪了。”


    她的心立馬就定了下來 ,試探性詢問他“你認識我哥哥?”


    他笑了笑,胡說八道“一起上過學,一起打過牌,一起抽煙喝酒,還一起泡過妞,認識談不上,算是熟悉。”


    她聽到泡妞兩個字,瞬間炸開了毛,猛然甩開他的手,失去理智般撒潑道“你個流氓,我不信!”


    他截然呆了下,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反應過激的她“你剛才說我什麽?流氓?”


    這下,輪到她呆住,縮了縮脖子,想要道歉,卻又死活說不出口,怯怯道“開……開個玩笑而已,不行嗎?幹嘛這麽較真?”


    他也不跟她一般見識,淡定從西裝兜裏掏出手機,遞給她“你如果不信,可以自己打過去問問,我無所畏懼。”


    她盯著麵前那部手機,隱隱有些晃神,難堪爬到臉上,透出眼眸,自己都已經決定疏遠他了,哪還有臉再找他!


    瞧見她麵容裏一閃而過的焉,他僥有興致地又詢問“怎麽?不敢?是跟你哥鬧別扭了?”


    那語氣,簡直像是嘲笑她的幼稚,等著看戲似的。


    她冷瞪回去,哼道“不關你的事!”


    說完,鼓起兩個腮幫子,氣咻咻越過他,理直氣壯鑽進他的車裏。


    那一瞬,眉眼間透出來的囂張蠻橫,忽而讓祁硯川下意識覺得,這個女人應該是被家裏慣寵著長大的。


    上了車,顧南枝麵無表情說了句你好,對司機自報家門地址後,便一言不發縮在後車廂裏發著呆。


    期間,坐在副駕座的阿宏幾度回頭,最終忍不住,諂媚一樣對著顧南枝笑嘻嘻問好“顧小姐,您好!不知您還記得我不?”


    那討好模樣,笑得陰暗又勉強,搭配著他凶神惡煞的長相,視覺衝擊力與違和感極強,很容易讓人產生不適。


    顧南枝有點嫌棄他,淡淡瞥他一眼後,沒什麽好臉色,怪裏怪氣地說“當然記得,你那晚都踩我手了,我能忘記嗎?”


    阿宏像是被嗆住了,猛咳兩下,又慘兮兮地瞟向祁硯川,眼睛裏寫滿了無解的三個字“怎麽辦?”


    祁硯川嘴角噙著抹輕浮的笑,甚覺有趣,忽而肅穆冷聲,演道“還不快點跪下,給顧小姐磕頭道歉!”


    那個阿宏看著人高馬大,其實就是一條筋的單細胞生物,說得好聽點就是欠缺思考能力,說得難聽點,就是笨,外加蠢。


    就連顧南枝都能聽出來的笑話,他這個快兩米高的壯漢竟當真聽了去,立即解開安全扣,兩膝跪倒在副駕座,欲要行叩頭跪拜禮。


    車內警報器霎時響起,顧南枝被阿宏這個‘大禮包’驚得後脊發涼,急聲喝止道“我還沒死呢!拜什麽拜!!!”


    聞言,跪在座上的阿宏,叩不是,不叩更不是,期期艾艾又瞧向祁硯川。


    祁硯川銳眼微彎,適時救場,莞爾道“顧小姐已經原諒你了,還不快點扣好安全帶,說聲謝謝。”


    阿宏見好就收,厚唇不停嘟囔著謝謝顧小姐五個字,還不忘記提醒她,求她別把踩她手的事告訴傅先生。


    顧南枝懶得理他,隨意擺擺手後,換了個舒適的坐姿靠到車窗邊,欲要打盹兒。


    快睡去之際,倏然醒起,旁邊這個姓祁的男人,她也隻見過兩次,雖然他說是哥哥的好朋友,但也隻是嘴上說說而已,並無真憑實據,之所以會上他的車,最大一部分原因也是自己無路可退,逼不得已選擇的最佳方案。


    她怎敢這般心大,竟要睡在陌生人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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