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殊的臉色又陰了一層,硬邦邦說道:“不用。”“那沒事了!”關曉贇飛速遁離。慚愧,演員最需要保持身材了,哪裏能胡亂吃宵夜?關曉贇是為了換話題,匆忙問的,惹叔叔不高興也正常……關殊鎖好門,沒急著躺回床上。他先去了一趟衛生間,用涼水洗一把臉。眼角淚痕未消,幸好便宜侄子沒看出來。骨節分明的手指劃過香水,關殊猶豫片刻,轉身進浴室。片刻後,洗去助眠薰衣草香氣,他點了一滴阿特拉斯雪鬆香水。清冽感縈繞鼻翼,略帶苦澀。總體讓人清醒。深呼吸一口氣,關殊坐到軟椅上,拿出手機,繼續翻看《冬日暖陽》。《冬日暖陽》不是他身邊那位世故的助理寫得出來的……那位助理他也百度過,之前帶的是一線明星,大抵也沒空寫。助理那天在交涉現場,隻能證明是陸從嘉的。他不能去x市找陸從嘉,不管是電影的拍攝,還是陸從嘉的態度,都不允許他繼續。他隻能看陸從嘉寫的。人寫出來的東西總會體現一些內心想法。《冬日暖陽》這種偏抒情的更是如此。他缺席多年,別無他法,隻能一點一點,小心翼翼,重新拚湊碎片,拚出一個新的陸從嘉。有血有肉,真實存在,不是腥臭夢魘中的一絲清香,不是深重濃霧中的一星光亮。……不是幻影。所以,他為什麽紅眼眶?是因為發現亡羊補牢,已經為時過晚?.x市地處西北,大漠黃沙,取景蒼涼。《雲間仙俠錄》中,魔教就是置身於荒漠中,躲避正派仙門的追殺,蟄伏積蓄力量。現場取景拍攝,場景租金昂貴。劇組抖擻精神,立誓不延期。天知道,延期一天,要額外交的租金費用,能讓一個小康家庭吃土一年。關曉贇現場監督。整個劇組沒天沒夜,拚命拍戲,一時間,竟也有幾分安定。一次休息時間,白七儀癱在椅子上,營業拍攝五天一發的“兄弟情”合照。拍著拍著他突然說:“陸哥,你眼底有黑眼圈了。”陸從嘉無語歎笑:“有就有吧。”“睡不好?”白七儀問道。“還好。”大腦過度活躍後確實會睡不好,而雲間這個角色也確實廢腦細胞。陸從嘉入戲深切,失眠的原因簡單純粹,甘之如飴。白七儀卻是誤會了,開口:“他最近倒好像沒來騷擾……”白七儀原想說關殊,可說出口了又怕陸從嘉吃心,連忙轉移注意力,說道。“我說我的經紀人,他最近好像在帶一個新人,沒怎麽管我……”說著白七儀嘴角扯出笑,“其實是好事。”藝人被經紀人忽略,決然不是好事,但白七儀不一樣。他的經紀人是瘋子。陸從嘉完全沒聯想到關殊,擔心白七儀多想,連忙笑著轉移話題:“下午全是魔徒的戲份,我們休息一下,看看網綜?聽說美食網綜要出了。”“好。”助理站在旁邊,冷漠地瞥向手機屏幕。屏幕上,微信聊天框,關殊身邊的周助理小聲小氣地安利產品。薰衣草助眠香水。……關殊如何知道陸從嘉睡眠質量不佳?拍攝忙碌,陸老師已經幾乎忘記關殊。那就讓陸老師徹底忘記,當做關殊從未存在過。不在意關殊,答案就也不重要。第34章 中午十二點,他們果然開團建。團建內容是看美食綜藝,地點在休息區大廳。廳外是黃土壘做的城堡,黃沙蔽天。陳展濟飾演魔教聖子,戲服沒來得及換,一身漆黑長袍搭猩紅緞帶,行走帶風。陸從嘉一下子沒緩過神,捏住木椅扶手,開口就是:“魔徒,竟敢公然出現!”高琴原在拉椅子坐,聽著跌坐在椅子上,笑到當場練出腹肌。陳展濟也莞爾:“入戲這麽深,鏡頭沒錄下來當花絮真是可惜。”高琴飾演女主,對戲時常能感到陸從嘉的用心,此刻點頭道:“挺好的,演員就該如此。”陸從嘉緩過神,開口道歉,又幫忙定外賣點茶水,事情笑哈哈揭過。工作人員調試好牆上的電視機,把美食綜藝投影播放。陸從嘉隻錄了一期美食綜藝,但關曉贇後來並沒有放棄這一企劃(也沒有換成娛樂綜藝),而是以戲份相對較少的陳展濟為主,又另外延請了幾位鮮肉明星補進,還把《雲間仙俠錄》裏的主要演員都拉過去客串幾期,實打實把美食綜藝拍滿十二期。名字最終定為“每日美食”,投放在a站,以90後00後為主要目標群。陸從嘉隻知道這些,還是關曉贇閑聊時他總結出來的。餘下的他一概不知。拍戲如果認真,連呼吸都要琢磨是否符合人設,他確實入戲到忘我,不知今夕何夕。要不是今天團建看美食綜藝,他連他拍過美食綜藝的事都要忘了。陳展濟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和陸從嘉討論:“你還記得林夭酒試圖擠你當龍套的事嗎?”陸從嘉:“……記得。”雖然是記得,但很多情緒都像是上輩子的,迷蒙又不真切,無法用語言形容。他甚至覺得驚奇,那時候的自己多麽無所憑依,以至於謠言都能當真崩潰。陳展濟平和目光微露涼意,道:“小關總原本想讓這綜藝正經上電視台的,結果因為林夭酒沒過。他造成的影響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