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從嘉不說話了,隻安靜揚唇微笑,眼角自然垂下,笑得沒有機質沒有溫度。關殊還想說什麽,見著這張溫和疏離的笑,說不下去了,心底晃悠悠的空了一塊。他呼了一口潮熱濁氣:“算了,這是你的私事。”他從大衣上拿下一隻黑色簽字筆,打開筆蓋,手骨節分明,帶著薄繭,他壓著煩躁感開口,“你想離就離吧,離婚協議書在哪?”如此順利,陸從嘉興高采烈,心底開始放煙花,麵上克製住,穩穩當當從包裏拿出三份協議書。協議書很薄,一份隻有六頁。所有要填空的地方,除了簽名,陸從嘉都已經一個一個字工工整整地寫好。關先生隻要簽名就好。關殊直起身子,比著翻幾百億大合同的架勢認真地把三六十八張紙都翻了一遍。陸從嘉的字規矩工整,像是高考滿分作文的卷麵。協議內容也是滿分,沒有爭議,沒有衝突……沒有索取,幹幹淨淨,散個痛快。按著現在的協議書,他甚至可以把三年來每個月給陸從嘉的二十萬要回來。關殊審視著陸從嘉。陸從嘉的眼底青灰,嘴唇蒼白,沒有大衣遮蔽的身軀像秋風落葉一樣簌簌顫抖,隻有被陽光照成近琥珀色的眼眸裏盛著光,眼底執拗一片。片刻凝滯後,關殊開口:“確定是這個協議?”“是。”關殊他仰身靠到沙發背,身子陷下去。陸從嘉是結婚後還會和其他人談戀愛的性子嗎?最近和誰關係比較近?把自己搞得憔悴狼狽然後說要離婚?陸從嘉的希冀太明顯,關殊的思維陷下一塊,扔筆到桌子上,起身就走:“我不同意。”變故突如其來,陸從嘉反應不過來,近乎本能地站起身,笑意也穩不住,顫著嗓子問:“為什麽不同意?”因為利益至上?因為合約不規範?還是因為……還是有感情?想法太卑劣,完全是無稽之談,有感情還給空號讓助理來敷衍?還一堆緋聞熱搜?玩他心態嗎?關殊身形一頓,背過身,背影挺拔冷峻,打開休息室的櫃門,拿著一樣東西出來,開口就待回答——門“彭”的一聲被撞開。尤經紀人一身裁剪整齊的西裝,滿頭是汗,靠著門框喘氣不斷,細金框眼鏡上霧起霧滅。他扶好鏡框,被鏡片修飾冷淡的黑眸凝注看向陸從嘉。“陸先生,您好,”尤經紀人關好門,靠著門,斂起下巴,矜持地說著,“聽說您要和關先生離婚,我身為你的經紀人,特地來提醒一下您。”關殊手上拿著一麵鏡子,抿住嘴,神情似乎有一絲懊惱。陸從嘉看不明白,關殊這個狗男人,他看不明白可太正常了。他認真聽著經紀人說。經紀人抿著嘴,嘴角抽搐努力往下壓:“你既然要離婚,解除結婚協議,那原先結婚協議附帶的公司合約也要解除。因為解約原因在乙方身上,所以你要付解約金。”說的是離婚的事就好,陸從嘉的笑意真摯了一分:“要多少解約金?”“八百萬,”經紀人扶了一下因汗水有些打滑的鏡框,“你從瑞華公司簽過來就花了一千萬。這三年來你怠工沒接通告,這些損失都不算,好聚好散,解約費八百萬。”八百萬?他三年工資就有七百二十萬。陸從嘉忽略了一些奇怪的地方,專注離婚。彎起眉眼,很有些愉悅地問著:“隻要八百萬?”經紀人肯定點頭:“對。”關殊眉頭一蹙,就想說什麽,門口又打開了一條縫,助理小聲道:“關老師,符導演說下一場戲要開拍了……”關殊拿著鏡子蹙眉沉默,臉色陰沉,周遭氣壓低了一層。半晌開口:“如果你一定要離,八百萬給公司,那棟市中心的房子歸你——離吧。”說完,他把鏡子放到陸從嘉麵前的桌子上,大衣抖展開,扔到陸從嘉身上。扔的動作十分暴躁。陸從嘉拿起大衣就要站起身歸還,關殊冷冷地看他一眼,咬牙切齒的語氣。“凍到嘴唇發白了,還逞強?”說完,長腿一邁,大步走出休息室,朝外走去。經紀人朝陸從嘉抱歉地笑笑,也跟著離開休息室。陸從嘉被大衣上的雪鬆氣息熏得有些頭暈目眩,割離成兩塊……話說雪鬆氣息的後調太苦,苦到發酸,苦得人的淚腺像是被揉擰過,眼淚唰的就要流下來。大腦理智的部分已經自動把他不願回想的屏蔽,大腦暈暈沉沉,空了一大塊。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哭。大衣終究暖和,身子也終究冷到顫抖。他不和衣服計較太多,把自己裹得嚴實,拿起鏡子翻來覆去的看。鏡子裏的自己,頭發些微散亂,兩根沒打理好的毛微微翹起。眉眼柔和垂下,眼底一抹青黑。嘴唇紫白,臉色蒼白,有些憔悴的樣子。所以……關殊給他鏡子,什麽意思?——看看你自己,有什麽資格和我談離婚?——是這個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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