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修元見她眉頭微蹙,一副苦惱的模樣,忽而有些後悔自己拿話來試探她,不動聲色地改了口:「這事不急,都由著你。」


    雲濃抿了抿唇,也沒了再賞玩的興致,在窗邊坐了下來,與顧修元閑聊。


    她早些時候在綺羅香時,為著生意的事情與阿菱商議許久,但最終還是沒拿定主意。


    眼見著先前提出要買大批香料的客商都要離京,雲濃知道此事不能再拖下去,索性就將此事原委盡數告訴了顧修元,來問他的意見。


    畢竟先前顧修元替她管著府中那麽多生意,如今這點小事應當也不在話下才對。


    顧修元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將事情的原委理清楚了,直截了當地給出了答案:「賣給他。」


    他回答得極快,雲濃怔了一瞬,方才又問道:「為什麽?」像是怕顧修元沒明白她的顧慮一樣,她又解釋道,「我想將生意做大些,或許也會遣人帶著香料出去,若是如今賣給他被他搶了先機,豈不是虧了?」


    畢竟若是在洛陽,又有人來賣同樣的香料,那無疑會分走她這裏的客人。


    顧修元一聽話音,就知道她存了怎麽樣的顧忌,瞭然笑道:「你這麽想倒也沒錯,可卻也是想岔了。」


    雲濃好奇道:「為何?」


    「洛陽之外的地界太大了,他就算能帶走一車的香料,也沒法搶占生意。歸根結底,他不過是個倒賣貨物的客商,賺點差價罷了。」顧修元見雲濃眼神一亮,便知道她明白過來,又道,「讓你賣香料給他,還有一層意思。」


    顧修元也沒賣關子,直言道:「拿他去投石問路。」


    這道理並不難理解,隻不過雲濃與阿菱先前都是圍著個鋪子轉,並沒有想太深,所以才會左右為難怕拿錯了主意,如今顧修元隻略一提,雲濃就立即明白過來。


    她自己並沒什麽經驗,徐思巧雖在生意上有些天賦,但如今卻也隻是紙上談兵,若真是就這麽貿貿然去闖,要擔的風險未免太大了些。


    可讓這麽個客商在前先去試探一二,便能知道這些香料在外邊究竟能不能吃開。


    若是不成,那就是個教訓;若是成了,順勢就將綺羅香的名聲給傳了出去,將來她再遣人時也會方便許多。


    雲濃將自己的想法大略講了,問顧修元道:「對不對?」


    顧修元摸了摸她烏黑的長髮,很是縱容地笑道:「正是如此。」


    「既然這樣,我明日就讓阿菱去回了他。」雲濃高興之後,又有些愁,「那接下來一段時日,就又有的忙了。」


    那客商要的香料數量極多,都快要將綺羅香給搬空了。


    這筆交易做成之後,未免鋪子青黃不接,雲濃就得再趕製一批香料來,補上才行。


    顧修元道:「你若是嫌麻煩,就該僱人來做才是。」


    「我不大放心。」雲濃不自覺地皺了眉,「翠翹、阿菱她們我是信得過的,可若是要將方子交給旁人……」


    顧修元指尖按在她眉心,若有似無地摩挲著,又道:「你若真是想要將生意做大,就不可能單靠著自己來製香。如今倒還罷了,等到將來再在旁的地方開了鋪子,難道還要自己在京中製了,再讓人大老遠地送過去不成?」


    他這話中帶了些無奈,雲濃被他這麽一說,也覺出此舉的傻氣來,沒撐住笑了:「那該怎麽辦才好?」


    雲濃先前是郡主,壓根就沒管過這些事情,有什麽疑問便下意識地來問顧修元,仿佛理所應當地認為他什麽事情都懂一樣。


    「並沒什麽確保無虞好法子,」顧修元平靜道,「人心易變,哪怕是挑了信得過的家僕,又或者是簽了死契,也不能擔保他們不會生出二心來。」


    雲濃動了動唇,到底也沒說出什麽來。她很清楚顧修元說的沒錯,隻嘆了口氣。


    顧修元忽而又有些後悔。他很少這麽正經地同雲濃講大道理,雲濃是在宮中長大的,對這些都是再清楚不過,可他仍舊不想在雲濃麵前提這些,就好像是將自己陰暗的一麵暴露給她看了一樣。


    他繞著雲濃頰邊的碎發,又碰了碰她的耳垂,也安靜了下來,像是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我明白了。」雲濃將他不大安分的手拉了下來,道了句謝。她偏過頭去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還不算晚,並不用急著回去。


    顧修元反手握了她的手腕,不聲不響地看向她。


    雲濃沒明白他怎麽突然就不大對勁了,疑惑道:「怎麽了?」


    「沒什麽,」顧修元若無其事地收回了手,「隻是想起了些旁的事情。」


    雲濃信以為真,沒再追問下去,她一時間也沒想到什麽話好說,便垂下眼擺弄著顧修元的手。


    他的手很好看,白皙修長,骨節分明。


    若是摸起來,卻又會發現其上有薄薄的繭,是常年握筆留下來的印記。


    雲濃像是得了什麽玩物似的,輕輕地揉捏著,又以指尖描繪著他腕上淡青色的血脈。不厭其煩,也不究竟是有什麽樂趣。


    她低垂著頭,從顧修元這個角度,能看見她烏黑如墨的長髮,長而濃密的眼睫,嫣紅的唇,以及白皙的脖頸。


    但他此時卻並沒什麽情欲,隻含笑看著,好脾氣地由著她擺弄。


    頗有幾分歲月靜好的意味。


    翠翹在下麵等了許久,遲遲不見雲濃下樓來,愈發地不安起來。她鼓起膽子,輕手輕腳地上了樓,想要尋個由頭將自家姑娘給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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