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這是薛樅特意給沈安的號碼設置的專屬鈴聲,以提醒自己不要誤接。薛樅沒聽見黎問的抱怨,他接通電話,聽到對麵錯愕而又欣喜的聲音。“哥,你醒了,手術怎麽樣?”似乎也沒想到會被接通,沈安連珠帶炮地問道,“為什麽我都找不到你,你去哪裏了?”薛樅見不遠處有護工推著輪椅過來,便對黎問示意將自己放下,才對沈安說道:“誰讓你自作主張?”“什麽?”沈安愣住,“我沒有。”薛樅被黎問小心地放回輪椅裏,終於自在了許多,手指有些不耐地敲擊著手機的機身:“手術費我會轉給你,等會兒把賬單發給我。”正是因為這件事,他才會明知是沈安的來電,也不得不接通了。“我以為是你自己”沈安隱隱地察覺出不對勁。他確實在薛樅進了手術室之後,一直悄悄守在外麵,可等他想去結清費用的時候,卻被告知已經付過了,他那時以為是薛樅。可按照薛樅的意思,應當又有誰,在沈安不知道的時候,和薛樅扯上了關係。還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哥哥帶走了。薛樅對沈安向來隻是通知,也不管對方什麽反應,直接掛斷了電話。而那端的沈安像是終於才回過神似的,恨恨地將手機砸向了地麵。黎問見他已經和對方聊完,才慢悠悠地接過話題,道:“是我付的啊。”薛樅哽住,看怪物似的打量了他幾眼:“為什麽?”“你跟我說,”黎問不明白他為何會有這種問題,向薛樅投去了比他更疑惑的一眼,“你要做手術。”顯然兩個人都很不能理解對方。薛樅回憶了一下,因為相隔並不久遠,他甚至能清楚地記得黎問當時的回答。“知道了。”原來黎問口中的“知道了”,是這樣的意思。薛樅有點頭疼,又有點好笑。“自作主張”的不是沈安,倒是黎問。他不僅理所當然地承攬了手術大大小小的事宜,幫他轉到條件更好的療養院,切斷了跟著薛樅的小尾巴,還盡職盡責地,一聽到薛樅醒來的消息,就乖乖前來探望。他是當真以為薛樅需要幫助。“你要還給我嗎?”黎問聽到了薛樅剛才的通話,才有此一問。薛樅無奈地點點頭。“哦,”黎問從衣服口袋裏摸出手機,“那你加我。”可能是聯想到薛樅之前還了十倍獎學金給他的事,黎問想了想,又氣定神閑地補充道:“這次不要利息。”薛樅哭笑不得,加了黎問的微信之後直接將錢轉給他,黎問也不扭捏,大方收了款,又瞧了眼窗外的天色,對薛樅道:“醫生說,要曬曬太陽。”薛樅順著他的目光向外看去,分明已是夕陽西下,隻餘幾縷勉勉強強的夕照。“你睡太多了。”黎問見薛樅的神色不像很樂意的樣子,又說道。他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睡得也不算少。“而且醫生來看過,”黎問繼續補充,“可以出去。”邊說著,邊將薛樅推出了門外,不再等他答複了。一路無話,黎問將他帶到一片樹蔭下,那裏擺著幾張木桌,應當是吃飯用的,黎問見那上頭一塵不染,顯然剛剛有人打掃過,才放心地把薛樅推到旁邊,自己也找了個椅子坐下。“你餓了嗎?”黎問看向薛樅。邊說著,他向右側做了一個手勢,就有人提著兩摞疊得整整齊齊的餐盒走了過來。“不用,“薛樅見了,拒絕道,“我還不餓。”黎問又仿佛很莫名其妙似的,看了他一眼:“可是我餓了。”他的語調總是軟軟的,在每句話收尾的時候都有一個不很明顯的降調,顯得很柔和,偏偏又一次成功把薛樅噎得沒法招架。薛樅這回很輕易地妥協了:“好吧。”“那一起吃。”黎問接過幾個堆疊起來的餐盒,放在桌上,又把它們一個一個捧下來,在飯桌中間排開。從那人遞過來的口袋裏,拿出免洗的洗手液,擦洗了一遍雙手,之後再找出消毒紙巾,仔仔細細將自己的手指擦拭幹淨,還順勢捉住了薛樅的手。薛樅掙脫了一下。“要擦幹淨。”黎問將薛樅的手撐開,小心繞過了手背上醫用膠帶壓著棉球的地方,從手心到指尖,連指間的縫隙都沒有放過,在摩擦到指節時,還會輕輕揉搓一下。可擦手就是擦手,這樣的動作對黎問來說,沒有任何其他的意味。薛樅看了眼他萬分認真的側顏,覺得這個眾人口中沒什麽脾氣卻難以親近的人,其實有點呆呆的。黎問將一切都收拾妥當之後,才將那幾個包裝得很細致的餐盒揭開,露出裏頭泛著熱氣的大閘蟹。薛樅剛剛做完手術,自然是不能吃這些的,是誰嘴饞,顯而易見。黎問又打開一個保溫盒,龍蝦肉藏在熬得軟爛的糯米裏,散發出勾人饞蟲的香氣,他將這一盒遞給薛樅:“這個可以嗎?”薛樅搖搖頭。黎問很沒辦法地打開了最後一個餐盒,裏麵是什麽調料都沒加的白粥,薛樅這才接過。黎問見他拿起勺子,開始喝粥,才為難地看著自己眼前的食物。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匿名青花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匿名青花魚並收藏偷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