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鳴回道：“不礙事。”還沒等趙舒銘再說什麽，他的頭又埋得低了點。這一下就離得太近了，那一刹那趙舒銘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他怕一張嘴心髒撲通撲通的聲音會被聽到，到時候要怎麽解釋？“還是說你不想看到我？”陸鳴的語氣倒很正常，沒有意有所指，更不可能有輕佻的意味，但那聲音被壓得更低了，低得幾乎隻剩氣音，因為是個問句，句尾向上微微一挑，就好像隻是被晚風撫過的燭火，輕輕地晃動了一下，卻已經在趙舒銘的心裏搖曳下了一個影子。他在黑暗裏臉紅了。刹那間趙舒銘十分的混亂，這話什麽意思，不對，陸鳴什麽意思，不對，這情況到底什麽意思？他不自覺地往被子裏藏了一點，他覺得自己那湧上的情緒很接近害羞了。正因為察覺到此，趙舒銘更覺得難以麵對，不合時宜地想起李漫和李漫說的話。他二十歲的生命裏看似和誰都合得來，實際上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親密友人，可他和陸鳴認識不到一個學期，從陸鳴改變對自己的態度以來，似乎一切就朝著不對勁的地方越滑越遠。被子裏太熱了，趙舒銘甚至覺得熱得有點難受，他下半張臉都藏在被子裏，張了張嘴，卻不知自己該問什麽。這種感覺令人不適，甚至會感覺有些恐懼，像整個人都被緊緊握住，又偏偏不知道那是什麽。趙舒銘閉上眼睛，他也低聲道：“總之，你不要來了。”隔了許久，久到趙舒銘終於感到熱度褪去，陸鳴才應道：“好。”*自從知道趙舒銘不參加比賽，劉鐳每天在寢室裏都沒有好臉色，和趙舒銘或者陸鳴見麵時，老時不時要哼哼兩聲。陸鳴自然是懶得理他的，胡飛本也不指望這位大仙能屈尊降貴迎合劉鐳，但他實在沒有想到，趙舒銘這次也一點好話不說。“哎、老三，怎麽回事。”趁著中午吃飯，胡飛蹭到趙舒銘身邊，“不參加也算了，劉鐳那臭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是順毛驢，你開個玩笑就過去了。大家都一個寢室的，何必把氣氛搞這麽尷尬？”趙舒銘其實最近也毛躁得很，經過之前那一晚上的對話，趙舒銘心裏略感別扭，可陸鳴倒像無事發生一般，和平時沒有什麽區別。對此趙舒銘反而是有點心情複雜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希望陸鳴就是這麽不在意，還是希望他在意一點。“尷尬嗎？我不覺得尷尬啊，誰覺得尷尬誰處理唄。”他心情不好，自然不可能去照顧其他人心情，誰還不是個小公主啊？胡飛揉了揉前額：“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啊。”說著隱晦地看了看對麵自顧自吃飯的陸鳴：“怎麽現在還學會鬧脾氣了。”趙舒銘放了筷子，伸手掐住胡飛的臉頰把他的臉轉了回來，皮笑肉不笑地道：“不好意思，我從來都是這樣的，你覺得我變了證明你以前是不了解我。”以往他是願意去兼容，現在不樂意了，那還管你是誰？“好吧好吧。”胡飛大大地歎了口氣，“但是你那天還是過來看看嘛，你不來，那些妹子得多失望啊。”一直都對他們的談話充耳不聞的陸鳴抬起頭看向他們，不耐煩地道：“吃個飯還有完沒完了？到底吃不吃？”幸好胡飛心大，突然被噴也不往心裏去，要是換成劉鐳估計得現場掀桌。陸鳴都開口了，趙舒銘對胡飛道：“行了，你再打擾我吃飯，我也要對你哼哼了。”胡飛抹了一把臉，心酸道：“好吧好吧，我惹人嫌，我走了。”他剛要起身，手機就響了。他本也沒在意，順手接起來：“大鵬，幹嘛？”那邊不知說了什麽，胡飛震驚道：“真的嗎？在哪兒？！”趙舒銘察覺出不對，向他望去。胡飛和他對視著：“好，好，你把地點分享給我，我馬上就過去。”說完掛了電話，對趙舒銘道：“劉鐳進醫院了，好像是跟腱拉傷。我去看看他，你……”趙舒銘擺擺手：“我和你一起去。”“那我通知一下寢室其他人，”胡飛暗地裏鬆了口氣，試探性地看向陸鳴，“那……”趙舒銘本來以為陸鳴會和自己一起，畢竟他們倆在學校裏已經形影不離很久了。然而陸鳴卻道：“我找芯晨有點事，你跟著他們去吧。”“你找芯晨有事？”趙舒銘停下起身的動作，“怎麽沒聽你說？”“本來是打算中午和你一起過去的，”他們倆去哪兒都一起，互相行程也清楚，某個人要去哪兒確實不會提前和對方打招呼，都是到時候直接說一聲，另一方自然跟著走，陸鳴解釋似地加了一句，“已經約好了，有事發消息。”就算知道他和其他人沒什麽感情可言，更對寢室沒什麽歸屬感，可聽他真的不去，胡飛心裏多少還是有些不舒服：“那老三，我們走吧。”“……好。”趙舒銘不適應地看著陸鳴，半天沒起身，總想再多說點，“那……”陸鳴也看著他，好像在等著他開口。趙舒銘突然想起，陸鳴是喜歡顏芯晨的，明明自己之前還幫他追過，隻是因為陸鳴不喜歡別人插手私事才放棄的。這段時間他怎麽就把這一茬給忘了？胡飛催促道：“老三？”“好。”趙舒銘拿起餐盤，心裏空落落地，對陸鳴道，“那我先走了。”那語氣不知怎地聽起來有點委屈，像第一次被父母送去幼兒園的小孩，站在門口不肯進去。陸鳴似乎想說什麽，胡飛卻已經等不及地拉著趙舒銘走了。第21章 媽啊“你這個不是太嚴重，但還是要好好休息，”一行人趕到醫院時彭俊鵬已經陪著劉鐳把腳傷處理完了。他褲管卷到小腿，腳踝到腳背都纏著繃帶，隻套了一隻襪子。彭俊鵬手上幫他拿了一塑料袋的藥，醫生正在交代：“這些藥先用著，休息一兩周看看情況，到時候來複查。”一聽要休息一兩周，劉鐳就有點著急了：“這一兩周能好嗎？我下個月籃球比賽，還要訓練呢。”“籃球比賽？訓練？”醫生瞪著他，仿佛在看一個智障，“你不想要你的腳啦？別跑，別跳，別作妖，吃營養一點，蹦迪什麽的少來，至少好好修養兩個月，要是變成慢性損傷你就高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