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之一個小時後,沈邪停在了一個綠化很到位的居民小區前。將車放地下車庫停好,他拉緊從車上拿來披上的大衣和圍巾,順著手機上地址往裏走。已經到了吧?於晟發來消息問。沈邪戳了個嗯字回過去,電梯門打開,他邊走邊嚐試撥了一下汪海電話,關機中。將手機收好,沈邪走近這層樓的最裏間,摁了幾下門鈴也沒人來開門,又連著摁幾下還是沒反應,就在他轉身要回去的時候,門開了。“終於有人記起要來看我了嗎?”汪海立在門口,手還放在門把手上,整個人看上去特別憔悴,甚至還有些狼狽,平日妝容精致的臉蛋此刻十分蒼白,嘴唇甚至還起了一層死皮,因為疏於打理而有些結死結的長卷發披散在裹得亂七八糟的衣服上。沈邪下意識埋頭去看,這女人竟然一隻拖鞋一直高跟鞋的就出門來了,整個人還一身酒味煙味。這還是平日那個風風火火的大隊長嗎?就挺視覺衝擊……“嗯,上麵讓我來的。”沈邪知道女人應該都不願意讓自己特別糟糕的呈現在一個陌生人麵前,況且如汪海一類的精致女強人,導致他說起話來空前的尷尬和別扭:“你還好吧。”汪海盯著他看的眼睛又紅又腫,應該是已經哭過很久了,盯著盯著眼淚就順著臉頰滑下來了。臥槽別哭啊!沈邪最煩也是最怕女人在他麵前哭,又不懂該怎麽安慰,而且因為從小哄白燦燦這麻煩精哄到大,他對女人哭鬧已經有很嚴重的心理畏怕感了。尤其現在在他麵前哭的女人還是他平時沒在其臉上看過多餘表情的女強人上司,完了現在就這麽梨花帶雨的,真的挺讓人措手不及啊!“隊隊長,你這是怎麽了?”先別哭啊,這不傾聽者來了嘛,有啥事說出來啊!什麽都不說就一直這樣,那回頭怎麽報給平時就對她表現得有些過度關心的於晟。總之,沈邪整個人現在別扭得差不多能被擰成一根麻花。汪海讓他一問問得更加難受,踩著晃晃嗒嗒的步子上前去抱住了他。沈邪一臉惶恐,幾乎不猶豫的便把人給推開了。汪海麵頰掛淚的怔在原地,半刻有些譏諷的笑道:“果然你們男人的懷抱,都這麽高貴不給我抱的嗎?”沈邪沒說話,高不高貴倒是其次,主要是他這個懷抱隻能給家人和適合給的人。汪海笑兩聲,轉身踉踉蹌蹌推門進屋。沈邪看她走路都不穩,忙跟上前,一進屋……隻見屋裏滿地破碎物品,像是曆經了一場劫難,桌上地上堆了很多酒瓶子,煙頭更是沙發茶幾上都是。沈邪眼尖,還注意到了茶幾上有一份讓紅酒漬濕一塊的離婚協議書。“我和他談了六年,結婚一年,吵了大半年,離婚幾分鍾。”汪海頹然窩在沙發上,隨手抄起茶幾上酒瓶,悶頭就是一大口,聲音有些沙啞的自顧說著:“要拿寫成故事,估計第一章 就得大結局。”沈邪聽著也不知道應該要怎麽安慰她,或者說些什麽才合適,看她又要悶酒,上前一把搶過酒瓶子擱旁邊:“隊長,少喝點吧。”汪海不聽,半個身子趴在沈邪腿上,伸手要去拿酒瓶:“別管我,給我。”沈邪不讓:“什麽話非得一句一口酒才能說。”汪海紅著眼睛吼出一句:“我說別管我!把酒給我!”隨之而來的還有酒瓶子破碎的聲音。沈邪低頭看一眼讓她砸碎在地上的酒瓶,搖搖頭道:“不行。”汪海和他對視了一下,突然抱著他的腰,腦袋枕在他的胸膛前聲嘶力竭的哭了起來。沈邪猶豫著,最終還是沒推開她。“我哭著求著讓他別走,但是他連看都不願看我一眼。”汪海痛苦的哭著說:“他留下這麽一份離婚協議書就頭也不回的走了,就不要我了——”作者有話要說: 這年頭,有男朋友的誰還不是個小公舉鳥!小弟弟哭,親媽準許你在有老公的主場哭!沒錯,就得這麽豪橫的喊出來!⊙▽⊙第56章 沈邪心裏十分清楚,這種情況下越出口安慰對方反而會哭得越傷心,到時候處理起來更麻煩,雖然依著自己對汪海了解,人還不至於到二鬧三上吊那地步,但是一個為情所傷的女人發起瘋來能成什麽樣,他也沒法想象。況且即便要安慰,沈邪也確實找不出合適語言,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保持沉默遞遞紙巾,做一個最合格的傾聽者。“我沒什麽朋友,沒法找人傾訴,堵在心裏特別難過,也特別難受,我想回家了,”汪海整個人靠在沈邪肩膀上哭得有些岔氣了,抽抽噎噎的說:“但是我怕爸媽看見我這樣會更難過,甚至說失望,他們從小便把我當成男孩子來養,就是希望我無論什麽時候都能積蓄著一份力量。”在汪海絮絮叨叨的哭訴中,沈邪可算是知道她爸媽怎麽給她取這麽一個陽剛的名字了。汪海出生傳統農村家庭,爸媽骨子裏總是無法免俗的十分重男輕女,她就是這麽在家人給予哥哥足夠愛和目光剩餘的陰影中慢慢長大。然而世事難料,哥哥在一次惡性事故中逝世離開後,汪海便在爸媽撕心裂肺的悲慟中撿起了哥哥的這個名字,並且以她女兒身份撐起了這對夫妻的一切想望。還有沈邪初來h市,於機場外的廣場巧遇她的那一天,其實是她與前夫商量完離婚事宜匆忙趕回來做任務,而正好路過,撿著了直接高燒暈過去的他……糟心事堵著心口,還讓人問名字由來,換誰估計都不會太痛快,怪不得總感覺她那天情緒不怎麽好,而今看來,一切都有了最好的解釋。沈邪突然就還挺同情她,從小活在父母給的期許中,後來遇見所愛,但是也沒法再攜手相依了。所以這世上人人喊悲,如果回過頭來比較一番,究竟誰比誰悲。沈邪歎了口氣。汪海哭累了也說累了,擦掉眼淚慢慢穩住點情緒,直起身子,看著他的毛衣濕了一大片,道:“不好意思。”沈邪搖頭:“沒事。”“今晚我給你說的這些事,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訴別人。”汪海看著他說:“我不想成為別人的飯後談資,至於警局那邊問起,我自己會應付的。”沈邪點頭答應,他當然不會張著嘴巴到處亂說,就是於晟那邊恐怕還得多嘴兩句,畢竟人是真的挺關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