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過大廳,正要往樓上去,身後一個清冷的聲音道:“站住。”阿爾弗雷德回過頭,隻見修正穿著常服坐在沙發上,周圍一個仆人都沒有,顯然是在特意等他,並且等待多時了。“什麽事?”“你幹什麽去了?”修語氣不善地問。阿爾弗雷德懶散道:“找了個店喝酒。怎麽了?”“荒唐!”修訓斥道,“今天聖金宮的人來傳口諭,男仆們找遍了晨曦宮都沒找到你!我是晨曦宮的主人,你要住在這裏,出入就必須和我報備!”他雖然隻是穿著常服坐在那裏,但依舊是那樣高高在上的矜貴姿態,阿爾弗雷德的喉頭動了動,不由自主地被挑起了征服欲。不過,這裏是晨曦宮,任憑阿爾弗雷德再大膽,也不敢在晨曦宮裏動太子。他放肆地回想著飛船上的夜晚,站在原地沒動,不以為意道:“什麽口諭?”“你的生日宴會時間定了。”修說,“就在兩天後。”第三十章 禮物不等阿爾弗雷德接話,修又開口了:“二皇子的告別儀式也定下了時間。是在同一天。”“同一天?”阿爾弗雷德挑眉,“怎麽,分兩個會場,看看皇城裏的貴族們都去哪裏,怎麽站隊嗎?太子殿下,那你會去哪裏?”修無視了他的最後一句話,道:“不是。白天是遺體告別儀式,晚上舉行你的加封儀式和生日宴會,時間沒有衝突。”阿爾弗雷德道:“這安排真有意思,白天還抹著眼淚呢,晚上就載歌載舞地給我慶祝生日?”“所以,父皇的意思是,為了不冒犯同一天葬禮的二皇子,當天慶祝活動就一切從簡。”修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平靜轉述道,“慶典就不另外布置了,晚上就用同一個會場再吃一頓宴席,當作你的生日宴會。宴席上父皇會當眾宣布你加封親王的消息,大祭司會送上祝福,當作加封典禮。”用葬禮的會場當作生日會場,這近乎是羞辱了,換了兩年前將近二十歲的阿爾弗雷德,他絕對暴跳如雷,將聖金宮攪個不得安寧。而現在,將近二十二歲的阿爾弗雷德的第一反應卻是:老頭子果然還是更加懷疑他一些。“據說昨天太子殿下去了一趟聖金宮,效果很顯著嘛。”阿爾弗雷德道,“既然我的生日宴會可以如期舉行,太子想好送我什麽禮物了嗎?”修抬眼,似乎對他的反應略有詫異,看了阿爾弗雷德兩秒,他才道:“你想要什麽?”在阿爾弗雷德二十歲之前,修對他的生日禮物向來是予取予求的,阿爾弗雷德提什麽,修就給什麽。從小到大,無論是平時不讓吃的垃圾食品,平時不讓嚐試的極限運動,還是過於惹眼不讓買的豪華跑車,修都滿足了他——每年的這個日子總是特殊的。如今,修又如同前麵的十幾年一樣,問他“你想要什麽”。似乎隻要阿爾弗雷德開了口,修依然會如以前一樣,予取予求,滿足他的一切願望。於是阿爾弗雷德站在晨曦宮偌大的古典客廳裏,開口索求了他遲來的成年禮物。他說:“我想要太子之位。”站在皇太子的宮殿裏,當著皇太子的麵,阿爾弗雷德說出了這樣的話。即便磨平了桀驁的棱角,接受了權力遊戲的規則,他的骨子裏仍保留著一份他少年時的瘋狂和高傲。這些沒有丟掉的東西,讓他還是原本的他,讓他不至於忘記自己是誰。修微微一勾唇,他說:“如果你有本事,那就自己來拿。”說完,他起身上樓離開了。阿爾弗雷德愣在了原地——他剛才看到,修似乎是……笑了一下。像是倏然綻放了一瞬的花,剛剛被阿爾弗雷德的眼睛捕捉到,轉瞬又消失不見了,以至於讓人懷疑是不是看錯了。但阿爾弗雷德並不懷疑。在他的印象裏,修幾乎沒有表情,他的臉像是一個精美的絕世瓷器,沒有一處不精致完美,叫人一見就覺得高貴,無法輕易觸碰。有的時候阿爾弗雷德可以盯著看很久,從來不會覺得膩煩。阿爾弗雷德幾乎沒有見過修的笑容,所以當那張絕美的麵孔倏然生動起來,哪怕隻捕捉到了一瞬間,也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腦海中。這天晚上,阿爾弗雷德上床睡覺的時候,本該好好想想明天進聖金宮後的說辭,但是他滿腦子都是——他對我笑了,為什麽?是嘲笑嗎?真有人嘲笑的表情都那麽好看嗎?睡著之前,他迷迷糊糊想的最後一個問題是……怎麽才能讓他再嘲笑我一次?兩天後,葬禮現場。告別儀式已經過了,貴族們正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低聲交談著,氣氛壓抑。來賓都身著黑色禮服,整個會場黑沉沉一片,不過即使如此,仍然有幾個人卓爾不群,一眼就能看到。最顯眼的就是三皇子阿爾弗雷德,他生得極高,近乎兩米,有一頭燦爛的金發和英俊的麵龐,想忽視他的存在是不可能的事。兩年前的指揮失誤如今翻案,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民間支持不說,還封了親王,晚上又要舉行生日宴會,是今天的焦點人物。和他相比,似乎就連皇帝和太子都黯然失色。皇帝老了,尤其今日神情憔悴,疲態不可避免地讓他的威懾力減了幾分。而太子畢竟是普通人,沒有超出常人的體格,而且,雖然沒人能夠在太子的長相上挑出不好,但太子的麵容是一種精致的美麗,並不如阿爾弗雷德那樣有侵略性。除了皇室成員,主行星的大人物們也悉數到場。大祭司方才為二皇子祈福,現在正和他的獨子約書亞一起遠遠地站在人群外。他很少在這樣的活動中加入貴族們的交談,畢竟聖白塔是高高在上的人類精神象征,大祭司需要維持形象。另一邊是斯通大元帥。大元帥是個高壯硬朗的中年人,傳聞他脾氣火爆,並且溺愛孩子,極其護短,導致了兒子奧斯汀不學無術。此時他正攜著自己的妻子到會場另一邊休息,途中路過了正和兩位宗族親王談話的阿爾弗雷德,他目不斜視地走了過去,阿爾弗雷德也連餘光都沒有分給他,仿佛兩人毫無私交,全然不熟。哈特夫人哭到昏厥,已經被人扶著去室內休息了,皇帝似乎準備進宮殿內去看看她,阿爾弗雷德尋了這個機會跟了上去。“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