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希燁笑了笑,強迫自己將晏丞的身影趕出腦海,蹲下身去絮絮叨叨地跟池希澤說著這四年來自己在d國的生活池希燁原本想著自己沒什麽要說的,反正和池希澤的合照還擺在他的床頭,天天麵對麵。結果一開口就停不下來,最後說到口幹舌燥才不得不閉嘴,奚思清給他遞了瓶礦泉水,在旁邊笑他:“希澤要被你煩死了,說話不喘氣,嗡嗡嗡地不消停。”“哦。”池希燁看了奚思清一眼,補充道:“忘記說了,我現在的衣服基本都是和思清哥情侶裝的,哥你是不是嫉妒死了?”奚思清輕輕地蹬了他一腳。池希燁往旁邊挑了幾步躲開,又跟奚思清笑鬧了幾句,等奚思清回頭看池希澤時手指蜷縮起來,指甲在掌心上戳了戳。他猶豫了幾秒,心裏有另一個聲音一直催促著他,最後池希燁鞋尖在地上一點,下定決心一樣咬牙道:“思清哥,我有個地方想去,你還有話沒跟我哥講完吧?你們慢慢二人世界,不用理我,等你要走了再給我打電話吧!”“嗯?”奚思清驚訝道:“你要去哪兒啊?”“去……去一個想去的地方!”池希燁快速轉身揮了揮手,三步並兩步跳下石階,很快就不見了人影。“哎——”奚思清喊不住池希燁,隻好無奈地回頭,伸出手指戳了戳墓碑:“你看看你弟弟,還是咋咋呼呼的,我這個嫂子做得勞心勞力,等以後……等以後我們見麵了你可要記得補償我呀……”池希燁一邊跑一邊快速翻找自己手機裏的備忘錄,找出一個地址後打了輛車,將地址報給司機後才摸著自己因為奔跑而加速的心髒,將口罩拉下來輕輕地喘了幾口氣。他把手機攥在手裏,看著車窗外快速倒退的景色,突然忍不住咧開嘴笑了笑。真是的,急什麽。池希燁將口罩拉回去,看著自己隱隱約約的倒影想:先不說晏丞會不會去看他,就算偶爾會去,也未必能撞得上。池希燁現在也有點弄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麽了,他到底是想見到晏丞呢?還是不想見到晏丞呢?他以為四年時間過去,他很多事情都可以順其自然地平靜接受了,但到了這一刻,才發現自己隻要想到晏丞,還是有許多無法遏製的衝動。這四年的唯一作用,可能就是讓他淡化了被欺騙半年的難過,又強化了他對晏丞的喜歡。池希燁又看了眼窗外,車已經在開上別的路了,這時候掉頭又不太現實,池希燁幹脆閉上眼睛假寐。池希燁的墓地離池希澤的不算太遠,車程半個小時左右就到了。池希燁下車後在原地站了幾秒,看著周圍的環境有點詫異。這裏說是墓園,卻更像是一片環境清幽的公園,被樹林包圍,中心有一片人工湖,湖心上甚至還有三兩隻天鵝。池希燁總覺得這裏的環境有點熟悉,想了一會兒才終於想起來,這裏就像……就像晏丞的那個莊園,他後來喜歡上那裏的環境,隔三差五就要去喂一次天鵝。而且這個墓園就跟空的一樣,一眼看過去,隻立著兩個孤零零墓碑,一個在上一個在下,遙遙相對,下方的墓碑不會回頭,上方的墓碑卻不會收回追隨的視線。池希燁忍不住舔了舔自己幹澀的嘴唇,心髒驟然縮緊,產生了一種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預感。他握緊了拳頭,一步步朝著處在下方的墓碑走近,看見自己的名字後心跳停滯了一瞬,下一秒拔開腿往上麵的墓碑衝去。上麵的墓碑刻著兩個晃眼的大字:晏丞。第62章 晏丞的名字映入眼簾時,池希燁的眼睛黑了一瞬,隻剩下太陽的光暈殘留在黑暗裏。他覺得呼吸不暢,動作粗暴地將口罩扯了下來,隨後不自覺地搖了搖身子,腳步不穩地踉蹌了一下,伸手扶住墓碑才堪堪站穩。冰冷的溫度從石碑上傳來,池希燁卻瞬間攥緊了手下冰涼的石塊,打磨得圓潤的邊角硌在他手心裏,不痛,但是觸感十分分明。池希燁沉默了好一會兒,隻覺得自己做了一場噩夢,他甚至不敢再低頭去看刻著晏丞名字的墓碑,逃避一樣將視線投注到遠處,周圍的景色再次落入他的眼底,池希燁恍惚間想起了一些往事。那時候他去莊園去得十分頻繁,已經熟門熟路了,但又知道晏丞實際上不怎麽喜歡這個地方,於是在某天下午,和晏丞坐在湖邊時提議道:“先生,以後我們也弄個這樣的地方吧。”晏丞回頭疑問地看他,池希燁便挽著晏丞的胳膊親親密密地靠上去,“我喜歡小樹林,也喜歡湖泊,還有天鵝……以後我們老了,就找一個這樣的地方住下好不好?”晏丞打趣道:“要建另外一座城堡嗎?”池希燁搖搖頭:“不用的,小小的就好,住城堡多寂寞啊,空蕩蕩的。”他伸手比劃道:“房子不用太大呀,樹林圍起來,後麵挖一小片人工湖,最好還要有兩三隻天鵝,剛好適合我們兩個、加上安安一起住的大小!”晏丞笑了笑,“你還真挑剔。”“我才沒有!”池希燁不滿地說:“那是我們要一起住到最後的地方,當然要最好的呀!”“好。”晏丞語氣帶笑地哄道:“那就按你說的弄,好不好?”那天下午的陽光和這個時候十分相似,連周圍景色也和當時池希燁描述中的相差無幾。池希燁臉上一涼,伸手碰了碰,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流了滿臉的眼淚。他腳下脫了力,扶著晏丞的墓碑緩緩滑下,卻依舊不敢去看墓碑的正麵,隻靠著側邊坐下,沉默了許久才開口道:“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啊……”“晏丞……你怎麽就……”池希燁捂著自己的臉又再次沉默了下去,太陽照在他的背上,他的心裏卻一片冰涼。不知道過了多久,等白雲把陽光遮住了,池希燁才從緊咬的唇齒間泄露出再也壓抑不住的哭聲,眼淚從指縫間滑落,如同斷線的珍珠一般砸到地上,洇開一片深色的圓點。“晏丞……”池希燁無助地喊著晏丞的名字,語序混亂地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啊……我還想問你、想問你到底怎麽看我的……”“你弄這個隻有我們兩個的地方,到最後又還要跟我保持距離……”池希燁哭著說:“我真的弄不明白了……但我沒機會問了是不是?”池希燁的嘴唇被咬得出了血,嘴裏全是血腥味,但他卻無知無覺,隻剩下一個念頭:報應不淺。他當時用那種理由離開,什麽都沒說清楚,也什麽都沒問清楚,等四年後回過神來,才發現他和晏丞角色對換,被留下麵對死亡的成了他。“晏丞……”池希燁眨了眨一片空茫的雙眼,木然地問道:“你當時……也這麽難受嗎?”他說:“如果你喜歡我,那一定……比我還難受吧……”池希燁呆呆地坐了很久,他沒有再哭了,但整個人好像散盡了精神氣一樣,像木偶一般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