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星海找過我。”


    十三樓的走廊裏,陳溪午抱著頭盔站在那裏,陸三良便在一旁抽著煙,一夜不見,這個男人的氣色要差了很多,看起來全然沒有將那些消息公之於眾的決然,隻有許多的萎靡不振。


    當然也是可以理解的。


    畢竟。


    那些壓力,有太多都落在了這個男人身上。


    聽見陳溪午的這句話的時候,陸三良有些詫異的抬頭看了一眼。


    “他找你做什麽?”


    “和我說了關於東海,關於星淵科技的東西。”


    陳溪午認真的回憶了一下,而後輕聲說道:“他說星淵科技已經突破了擬態神經係統的混沌邏輯障礙。”


    陳溪午看向了陸三良。


    “這件事你知道嗎?”


    陸三良不動聲色地眯了眯眼睛,低頭撣著煙灰,語氣如常。


    “聽說過一點。”


    陳溪午並沒有多想,隻是低聲說著:“是不是真的和墓床三街區,那些死人有關?”


    陸三良平靜的說道:“是的。”


    陳溪午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在這件事上繼續說下去,隻是緩緩說道:“冷氣的人想要聯係上尤春山。”


    “你可以幫忙搭橋?”


    “我不知道。”


    “你和我說這個,是想要我幫忙拿主意?”


    走廊裏安靜了下來。


    陳溪午抱著頭盔,默默地站在窗邊,一直過了很久,才平靜的說道:“不是。”


    陸三良挑了挑眉。


    陳溪午轉回身來,看著陸三良一字一句的說道:“幫我一個忙。”


    陸三良也許已經猜到了什麽,沉默了少許,輕聲說道:“需要什麽?”


    “送我去東海軍區。”


    陸三良並不訝異,隻是長久地看著陳溪午。


    “決定了?”


    “算不上決定,隻是,就像你們時常抱怨的那樣.....”


    陳溪午看向了城市霾靄的邊緣。


    “我也想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陸三良掐了煙頭,重新點了一支,低下頭,在窗邊毫無形象地蹲了下來,皺著眉頭,大概是在沉思著。


    一直過了很久,才輕歎一聲說道:“這件事並沒有你想得那麽簡單。”


    陳溪午皺眉問道:“為什麽?”


    “城市安全局名義上依舊隸屬於星淵政府,但事實上,誰都看得出來,真正能夠決定這個部門走向的,其實是星淵科技。”


    陳溪午當然也知道這一點。


    從三分鍾法案與星沫權限,還有諸多事情都可以看得出來。


    畢竟連清沅市政府,在這個城市的故事裏,都已經隻是一個象征性的存在了。


    陸三良眯著眼睛,大概又想起了那個晚上,令他靈魂顫抖的故事——他申請了權限,但下方權限的,是那個便在窗前的星淵科技的人。


    “換句話而言,任何城安局的調動,都會落在星淵科技眼裏,也許平時他們不露聲色,隻是因為那些事情無關緊要,但是倘若我真的想辦法調用城安局飛行器將你送去東海,這是幾乎不可能實現的事。”


    陳溪午聽著陸三良的這些話,倒也是皺起了眉頭。


    這確實是他沒有想過的。


    他也完全沒有想過,城市安全局,竟已經落到了這種地步。


    也難怪他們哪怕明知有些東西對於城安局而言,沒有任何好處,也要將他們公之於眾,用來短暫地抑製這座城市的野火。


    “不過。”陸三良不知道想起了什麽,站起身來,向著走廊另一頭而去。“也許有人可以幫幫忙。”


    陳溪午露出了一些詫異的神色。


    誰?


    ......


    三司監察司。


    秋山已經複職,正在帶著一些案卷的儲存器,穿過走廊,送到另一邊的檔案科。


    然後他便撞上了帶著陳溪午走來的陸三良。


    三人心思各異,隻是什麽也沒有說,也沒有交流,便這樣擦肩走了過去。


    夏林的故事,也許就這樣變成了一些既往的,重要沉寂的塵埃。


    一直到與秋山擦肩而去,陸三良才點了一支煙,站在走廊裏回頭看著那個年輕人。


    “夏林是他異父異母的大哥。”


    陸三良眯著眼睛,看了許久,吐了一口煙霧,轉回頭來。


    “有時候憤怒是理所當然的,你就當做沒看見就好了。”


    陳溪午雖然當時猜到了一些,但二人之間的關係,卻還是第一次了解,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麽。


    何獄已經在走廊另一頭等著陸三良了。


    陸三良也沒有廢話,看著他很是直接的說道:“我想要找你借一個人。”


    內部糾察科的科長有些詫異,雖然先前陸三良已經聯係了一下他,但是確實沒有告訴他要做什麽。


    “誰?”


    “一個叫做程欄的,據說是東海第一軍事學院畢業的人。”


    何獄的神色古怪了起來。


    陸三良挑了挑眉。


    過了少許,何獄才苦笑著說道:“你找他做什麽?”


    “有些私事。”


    “這件事,隻怕.....”何獄猶豫少許,歎了口氣,還是直接說了出來。“他是新人,目前是秋山在帶。”


    陸三良與陳溪午都是愣在了那裏。


    一個很是平靜的聲音在二人身後響起。


    正是去而複返的秋山。


    “你們找他做什麽?”


    轉回身去,那個年輕人正站在走廊裏,平靜地看著二人。


    陸三良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有些事情想要找他幫幫忙。”


    秋山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冷靜漠然。


    就像另一個夏林一樣。


    靜靜的看著陸三良許久,目光又落在了陳溪午身上,但是並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轉過身去,一直走了很遠,才傳來了他的聲音。


    “你也知道的,有時候有些憤怒,是很正常的。”


    陸三良的神色陰沉下來。


    這當然是拒絕的意思。


    .......


    陳溪午總以為陸三良會再像過往一樣,做出一些規矩之外的事。


    譬如夏四月那樣。


    但是這個男人並沒有,他帶著陳溪午離開三司監察司,回到了城急處的樓層,站在窗邊連抽了好幾根煙。


    最後留下了一句‘我幫你再想想辦法’,而後消失在走廊盡頭。


    陳溪午心想,你難道還有什麽辦法?


    但他也沒有問。


    隻是隱隱約約已經猜到了什麽。


    因為陸三良並沒有回城急處司長辦公室,而是再度向著三司監察司那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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