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獄的那種輕描淡寫,並不是什麽所謂的故作輕鬆。


    而是他真的不是很在意白芒的這件事。


    相比與此,他似乎更加在意那個名叫陳溪午的人。


    來曆不明,背著一個古怪的匣子,生物信號超頻以至於城安局星沫終端都無法進行對接。


    這才是何獄最為不解的東西。


    或許就像莊其魚所說的那樣。


    底層的風雨,終究是底層的。


    夏林與陸三良之間,就算有再多撲朔迷離的秘密,都無法威脅到這樣一處城市森林。


    但陳溪午,毫無疑問,是不一樣的。


    聽說他上一次露麵。


    是在東海軍區。


    何獄靜靜的看著窗外,什麽也沒有再說。


    秋山以為他是在思考白芒的事情,於是沒有打擾,轉身離開了這裏。


    ......


    其實哪怕是夏林自己,也不得不承認,那晚莊其魚所說的東西,是無比正確的。


    監察科也好,防暴科也好,哪怕是城急處司長,也不過是站在森林底部,抬頭看著上城區的一些微渺人物而已。


    這個神情冷漠的男人也確實是在窗邊看著那些霓虹與霧靄之外的那些隱隱約約的高樓。


    四月大概會是沉寂的。


    連往日裏很是喜歡活躍在南川街區的冷氣,在這幾天都沒有冒頭。


    所有人大概都在觀望。


    看看那些所謂的三分鍾法案,究竟能夠將這座城市變成一座怎樣的囚牢。


    但夏林很清楚。


    看不見的火,未必不能燎原。


    燎原之火被人看見的時候,往往已經不可挽回。


    所以他給了監察科吳桐極為嚴峻的任務——盯死地下街區。


    後者有些頭疼,畢竟這樣的事情確實算不上什麽不費力且容易討好的事。監管疏鬆,清沅便會起亂子,監管過於嚴苛——大概就會起他媽的大亂子。


    但該做的事當然還是要做。


    吳桐向來不會說什麽怨言。


    夏林在那裏安靜的站著的時候,有人在門口敲著門,回去看去,哪怕是夏林,也不由得沉默了下來。


    那個人是陳溪午。


    ......


    “陸三良和我說過很多東西。”


    陳溪午坐在沙發上,看著窗邊依舊遠眺清沅的夏林。


    “比如他和你關係很好——這其實是一直以來,都很困擾我的東西。我有時候很難控製自己去想,什麽樣的好關係,會是明裏暗裏的想要證明對方做錯了某些事情。”


    夏林並沒有回答,隻是安靜地站在那裏。


    有些很是淺淡的暮色透過了陰雲,但是在城市的霓虹之中,顯得無比微茫。


    “聽說夏司長有許多次,想要致他於死地?”


    房間裏安靜了下來。


    一直過了很久,那個站在窗邊的男人才轉回身來,那些微茫的暮色也消失了,隻是陰雲,霧霾與極其招搖的炫光。


    “是的。”


    “為什麽?”


    陳溪午認真的問道。


    夏林深深的看陳溪午,緩緩說道:“其實剛才我想了很久,你知道我在想什麽嗎?”


    “什麽?”


    “我也無法理解,是什麽樣的人,才會這樣理所當然的,跑來問著這樣的東西。”夏林的神色平靜,重新轉回了身去。


    “我沒有義務告訴你這些東西。”


    陳溪午坐在那裏,長久地看著夏林,漸漸眯起了眼睛。


    “忘了告訴夏司,你那位線人的芯片......”


    夏林轉回頭來,看著陳溪午,挑了挑眉說道:“如果你真的找到了什麽,又何必來這裏?”


    “陸三良說過,踩過狗屎,總會留下氣味。”


    “確實是他的風格。但很抱歉,我沒有踩過。”


    陳溪午沒有再說什麽,隻是安靜的坐在那裏,而後站了起來,拿起了自己的頭盔,離開了這裏。


    夏林目光深沉的看著陳溪午的背影,目光落向了自己的義體視界。


    那裏短暫地出現了一行小字。


    是入侵失敗的提示。


    這當然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


    侵入痕跡裏,有些字符被提取了出來。


    很是熟悉。


    當初某個上城區的女人,便讓他見過一次。


    夏林默默地關閉了彈窗,轉頭繼續安靜地站在那裏。


    漸漸夜色無邊。


    ......


    紅繩義體小店。


    陳溪午抱著頭盔,提著一瓶酒,靠著店門看著夜色霓虹安靜地喝著。


    “看樣子,你那朋友也沒有找到什麽線索。”


    陸紅繩看著陳溪午說道。


    陳溪午歎了一口氣。


    “是的。”


    陸紅繩沒有再說什麽,過了好一陣,才抱著雙臂從店裏走了出來,與陳溪午一同站在門口,看著巷外的光芒。


    “看著你愁眉苦臉的樣子,我倒是突然想起來了一句話。”


    陳溪午詫異地回頭看著陸紅繩,後者很是誠懇地說道:“隻有當你失去了一些東西,你他奶奶的才會知道它的可貴。”


    “什麽意思?”


    “是不是很懷念在店裏打雜,什麽也不用去管的日子。”


    “有點。”


    陸紅繩拍了拍陳溪午的肩膀。


    “晚了,已經不招人了。”


    陳溪午低頭笑著,笑了許久,同樣誠懇地說道:“但我如果要嚐試融入時代,總不可能一直躲在這裏麵。再說了,陸三良還欠我一些東西,總要想辦法讓他兌現了再說。”


    陸紅繩愣了愣。


    “他欠你什麽?”


    “一個東海軍區的劍匣。”


    陳溪午認真的說道。


    “......你這未免有些強人所難了。”


    陸紅繩大概都有些看不下去,雖然不知道陸三良是怎麽欠的,但是總歸有些離譜。


    陳溪午隻是站在那裏喝著酒。


    “但我有些看不懂夏林,或者說他們城安局的那些人。一個個的,似乎都很是奇怪。”


    “怎麽個奇怪法?”


    “說不出來,總之就是不太明白他們的想法,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麽。”


    “你初來乍到,能夠知道,才是不正常的事。”


    “行吧。”陳溪午惆悵地說著。“但那張芯片裏,似乎真的沒有夏林所畏懼的東西。我今天特意去找了他一次,想看看能不能詐出些什麽來。”


    “然後呢?”


    “他很平靜,不是裝的,是真的沒有在意。也許那張芯片裏,真的沒有我們所想要知道的東西。但我不明白,如果裏麵什麽也沒有,他當初又何必弄得這麽風聲鶴唳?”


    陳溪午歪著頭,滿是不解地看著那些霓虹。


    陸紅繩卻是沒有說話,皺著眉頭站在那裏,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陳溪午看著她問道:“怎麽了?”


    陸紅繩驚醒過來,眸中滿是驚疑,搖了搖頭。


    “沒有,隻是剛剛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但是一下子又想不起來是什麽。”


    陳溪午挑了挑眉,沒有再說話。


    隻可惜方才那在陸紅繩腦海裏一閃而過的靈光,確實沒有再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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