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溪午都已經做好了隨時將陸三良給他的東西送到冷氣去的準備了。


    沒想到在下午的時候,便在巷口看見了坐在路邊石墩抽煙的陸三良。


    這自然是一件很意外的事情。


    “你怎麽在這裏?”


    陳溪午很是驚詫地看著陸三良問道。


    後者隻是回頭看了他一眼,又轉回頭去,坐在那裏抽著煙。


    陳溪午想了想,在一旁坐了下來,拍著陸三良的肩膀。


    “實在不行,那就再想想辦法....”


    陳溪午話說到一半,便停了下來,很是詫異地看著陸三良口袋裏的那一張身份銘牌。


    一時間倒是有些搞不清楚究竟是什麽情況了。


    陸三良歎了一口氣,將煙頭塞到了腳邊擰熄,而後輕聲說道:“那個人還留在冷氣那裏?”


    陳溪午自然不清楚現在地下那邊什麽情況,如實的說道:“我不知道,怎麽了?”


    陸三良默然許久,而後緩緩說道:“我在城安局核實過了,那人是夏林的線人。”


    陳溪午霎時便睜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麵前的男人。


    “你在開什麽玩笑?”


    陸三良卻也是苦笑了一聲,說道:“我也想開玩笑,但是真沒開玩笑。我的線人沒事,而且在前不久,我停職期間,與夏林進行了聯絡。”


    陸三良說著,停頓了很久,低下頭,看著那個被踩死在鞋底的煙頭。


    “老夏覺得他的線人是我害死的。”


    “他沒死....”


    “死沒死,有什麽區別嗎?”


    陸三良平靜地說著。


    “對於他們這樣的人而言,暴露了,就等於死了,甚至會連累到自己的家......”


    陸三良驟然站了起來,向著巷外跑去。


    陳溪午也意識到了什麽,背著匣子跟了上去。


    .......


    從南川街區向南,便是清沅老城區。


    這是一片很寬廣的城區,南川街區算是老城區的邊界。


    陳溪午跟著陸三良穿過了那些愈發老舊的居民樓,停在了一處安靜的街頭。


    這裏的建築風格與南川街區,上城區或者地下街區,都有著很大的差異。


    看起來就像是上個世代的建築一般,


    算不上很髒,但是很舊,鋼筋水泥的牆體在長時間的承力之下,已經出現了開裂的跡象。


    這裏可以看見黃昏。


    陳溪午倒是沒有想過站在清沅的街頭,還能夠看見那種許久未見的暮色。


    煙雲飄過那些老舊樓房頂端,帶著餘暉一同灑落下來。


    陸三良停在了那裏,倒不是因為突然迷了路。


    而是因為夏林便在前方。


    這個男人靜靜地看著陸三良,也看著在陸三良身後的陳溪午。


    陸三良沉默了很久。


    “他們?”


    夏林神色平靜,沒有什麽勃然大怒的意味。


    “在3月10號就已經出事了。”


    他的敘述很是平靜,就像是一些機械字符構成的毫無情緒的文字一般。


    “你連頭七都沒有趕上。”


    陸三良的目光越過了夏林,向著街邊的樓房看去,有褐色的生鏽的鐵製外廊呈之字形向上而去。


    而在某一層的樓梯上,被人擺了幾碗米飯,米飯無人問津,隻是安靜地落在夕陽下。


    陸三良深吸了一口氣,低下頭來,看著夏林輕聲說道:“抱歉。”


    夏林沒有理會他,轉身向著那些之字形鐵梯走去,最後停在了那幾碗飯前,將它們端了起來,擺在了不遠處的窗台上。


    “抱歉有用。”


    夏林的聲音從上麵墜落下來。


    “要你我做什麽?”


    陸三良沉默地站在那裏,夏林弄完了那些東西之後,便徑直離開了這裏。


    陳溪午這才走了過來,看著夏林的背影,歎了一口氣。


    陸三良向著樓梯走去,同樣停在了那個位置,沉默地看了很久,伸手從一旁窗邊扯了一些的簾子,當做紙錢燒了。


    “......”


    陳溪午其實很想說那是別人的窗簾。


    隻是看著陸三良那幅模樣,倒也沒有說出來。


    陸三良走了下來,在樓梯上坐著,點了一支煙。


    陳溪午在一旁站著,想了許久,緩緩說道:“夏長官,看起來也不像.....”


    陸三良吐著煙霧,平靜地說道:“你不懂。”


    陳溪午愣了愣,問道:“我不懂什麽?”


    陸三良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陳溪午想了很久,認真地看著陸三良。


    “你還是覺得他有問題?”


    陸三良抽完了一支煙,點燃了第二支。


    “一碼事歸一碼事。你看見的地方與看不見的地方,有些東西往往是兩種意味。”


    陸三良的第二支煙點燃又在樓梯上按死,站了起來,轉身向著來時的方向走去。


    走了很久又停了下來。


    “雖然對於這件事情,我覺得很是愧疚。”


    陸三良回頭看著陳溪午,指著自己的腦袋。


    “但你隻要想一想,有好幾次,你這裏都可能在某人的槍下開花,你就不會放棄一些猜測。”


    陳溪午很是驚詫地看著陸三良。


    “他有好幾次想要殺了你?”


    陸三良平靜地說道:“是的。”


    比如某個冷風獵獵的窗前。


    比如某條很是黑暗的街頭。


    事實上,如果不是防暴組的人出現,再加上那是在城急處。


    陸三良都懷疑先前夏林是真的會將自己打死。


    陳溪午認真地想了很久,跟了上去。


    “我還是想不明白。”


    陸三良平靜地說道:“我又哪裏想得明白?”


    ......


    陳溪午沒有想到陸三良複職之後,依舊跟著他來了自己的住所。


    “你還是不想去上城區那邊?”


    陸三良靠在門口,抽著煙,淡淡的說道:“因為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什麽?”


    “那就是哪怕你耗盡了全部積蓄,在城安局的幫助下,成功地買了一套上城區的房子.....”


    陸三良聳了聳肩,在陳溪午打開門的時候,走了進去。


    “你也不會是上層人。”


    陳溪午挑眉站在門口。


    陸三良回頭看著陳溪午。


    “是不是覺得很可笑?”


    “為什麽可笑?”


    “因為我陸三良,前半生最大的願望,其實就是去做一個上層人。”


    陸三良自己笑了起來,靠在窗邊,看著陳溪午說著。


    “是不是很庸俗,是不是很低級趣味,是不是一點都不高尚?”


    “我不是很懂這樣的東西。”


    陳溪午誠懇地說道。


    畢竟他不是人。


    陸三良有些意興闌珊地轉回頭去,看著窗外,抽著煙。


    過了許久才緩緩說道:“我要去地下將那個人弄出來。”


    這些對話裏麵的跳躍似乎有些過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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