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8日清晨。


    陳溪午先去了一趟義體小店,和陸紅繩請了半天假。


    本以為這個少女會問自己要做什麽,結果她隻是坐在櫃台後麵很是懶散的點著頭,看起來很沒精神的樣子。


    陳溪午一時間也沒有去管這些東西。


    離開巷子後,與在街頭廣告牌下抽煙的陸三良接了頭,二人一同向著城西城安局那邊而去。


    “你的計劃是什麽?”


    陳溪午背著匣子,轉頭看著陸三良問道。


    後者抽著煙,看著前方尚未散開的清晨霾靄裏朦朧的燈光,平靜地說道:“先複職再說,缺少了城安局的身份作為背景......我走到哪裏都是危險的。”


    陳溪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隻是又有些疑問。


    “你確定將獵犬與日落之城的事情結束,城安局那邊便會讓你複職?”


    聽到這句話,陸三良眯了眯眼睛,在路邊停留了少許。


    “城急處監察科的職位,現在是在夏林手裏。當初讓我停職,也是他的提議。他很清楚我現在的處境,隻有重新擁有城安局的身份,我才能從當下的泥潭裏擺脫。”


    陳溪午安靜的聽著。


    陸三良這些話說的很是緩慢,以至於那一支煙都抽完了,話都沒有說完。


    他重新點了煙,深吸一口,緩緩吐了出來。


    “他是我複職的唯一阻力,如果不能,你應該明白這代表了什麽。”


    陳溪午有些驚詫的說道:“他想讓你死。”


    陸三良繼續向前走去。


    “我沒有這麽說。”


    但陳溪午知道他就是這個意思。


    “如果真的是這種最壞的情況,你打算怎麽辦?”


    陸三良沒有回答,隻是裹緊衣裳,在街頭那些滿是金屬顆粒的霾靄之中向前走去。


    ......


    盡管一開始的時候,看見那些街頭的霧霾,陳溪午總覺得會在那些霾靄深處藏著一些殺手。


    但是並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畢竟這裏不是地下。


    城安局對於南川街區這種地方的威懾力,還是存在的。


    二人很是順利的出現在了城西分局所在的區域。


    越過那些尚未散去的霧霾,依稀可見那樣一棟灰黑色巨型大樓的模樣在其間隱隱若現。


    陸三良停在那裏,點了一支煙——看樣子是打算抽完這支煙再進去。


    陳溪午想了想,問道:“要不要我陪你進去?”


    陸三良平靜地搖搖頭。


    “不用,在城安局裏,我自然死不了,頂多是被監禁而已。”


    “我進去總可以.....”


    “沒用。”陸三良轉回頭,看著陳溪午,認真地說道:“誰來都沒用,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但是在城市安全局裏麵,這些都是沒意義的.....”


    陸三良說著,不知道為什麽,倒是歎息了一聲,拍了拍陳溪午的肩膀。


    “能夠在規矩之下活得很好,是最好的。”


    這句話從陸三良嘴裏說出來,總有些怪異。


    不過陳溪午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說道:“那我在這裏等你一個小時。”


    陸三良點了點頭。


    “好。”


    抽完了那支煙,陸三良又對之前的那些證據進行了一番檢查,而後很是堅定地穿過長街,向著城安局走去。


    陳溪午在街頭背著匣子等著,過了一陣,倒是想起來什麽,轉身走到了城安局附近的角落裏,拿出來了那個機械燈籠。


    “青絲。”


    大概是打通了那一關,連邏輯算法都開始打結的色素小人終於在義體小店裏趴著睡覺了——陳溪午倒是突然有些好奇,青絲的‘睡覺’到底是怎麽睡的?


    不過眼下自然不是好奇這玩意的時候。


    青絲揉著眼睛打著哈欠站了起來。


    “怎麽了?”


    “你能不能侵入一下城市安全局?”


    “哈?”


    色素小人頭上滿是驚歎號。


    “你是瘋了還是傻了?我才不幹。”


    陳溪午愣了愣:“為什麽?”


    “上次藏在那個不懂風情的女人身上,來過一次這裏,要不是我聰明,胡編了一些語句將自己藏住了,差點被他們給清除了。”


    陳溪午至此倒是終於明白為什麽上一次獵犬事件的時候,陸紅繩義體神經係統,會出一些很低級的故障了。


    原來是青絲搞的鬼。


    隻不過很顯然,想讓青絲幫忙的想法,自然隻能落空了。


    陳溪午也沒有再堅持什麽,將機械燈籠收了起來,站在那棟高樓之下,抬頭仰望著。


    一個小時後,他便離開了這裏。


    ......


    城市安全局十三樓,緊急事務處理司。


    陸三良才始通過安全驗證,走入大廳之中,便看見夏林正站在大廳右側的通道口,穿著防暴服,手裏拿著那個防暴頭盔,大概是要向飛行器出艙層而去。


    二人站在那裏靜靜的對視了許久,陸三良倒是露出了一個微笑。


    “去執勤呢老夏?”


    後者默然地看了他許久,什麽也沒有說,轉身便走進了通道之中。


    陸三良也沒有再說什麽,向著這一層的最深處而去。


    那裏便是城市安全局緊急事務處理司的核心辦公地點所在。


    路過了自己當初的辦公室的時候,陸三良在那裏停留了少許,門前的公示牌上早已經換成了夏林的銘牌。


    陸三良眯著眼睛在那裏看了少許,推門進去,站在窗口,點了一支煙。


    窗外的霧氣正在散去。


    陰雲之下的一些光芒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隻是他還是不可控製的,想到了那一天,他站在窗邊冷風裏,被夏林用槍指著的畫麵。


    陸三良正在那裏發呆的時候,房間裏卻是傳來了一些很是輕微的機械運轉聲,麵前的窗戶卻是再次裂開,收縮,清沅三月下旬的風吹了進來。


    轉回頭去,隻見一個五十來歲的有些發福的男人正站在門口。


    白芒。


    城市安全局緊急事務處理司司長。


    白芒皺了皺眉頭。


    “一回來就抽煙,弄得這裏麵烏煙瘴氣的,陸三良你說你是不是個混蛋?”


    陸三良掐了煙頭,向著窗外拋了出去——這是真的一點公德都不講。


    “因為這段日子,過得不是很如意,所以抽個煙,痛定思痛......”


    陸三良很是誠懇的說著。


    “想來想去,還是在白大你手底下最好。”


    白芒做城急處司長,也就是這幾年的事。


    但陸三良已經跟了他很多年了。


    原因很簡單。


    當初白芒便是城急處防暴組組長,夏林與陸三良都是他手下的人。


    白芒沒有理會陸三良的奉承,隻是在麵前揮了揮,而後轉身向著外麵走去。


    “這次回來做什麽?不繼續查下去了?”


    陸三良沉默了少許,輕聲說道:“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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