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持續近六百年的星淵戰爭期間。


    星淵政府的體製進行了一次次改革。


    原本與立法委員會以及星淵最高法院三足鼎立的國安局,在曆史變革裏,逐漸吞並了前二者的諸多職能。


    以至於在下級轄區之中。


    城市安全局的地位,同樣高過了地方政府與司法組織。


    盡管星淵戰爭紀年已經在一百年前結束,但是對於這個被那場星河起落之地的戰爭拖入泥潭的政府而言,這種高度集權的戰時主義政體,已經根深蒂固到不可拔除的地步。


    在星淵曆六百年初,到現如今,已經有七位執政官死在了企圖對這種社會現狀進行改革的曆程中。


    相比於底層的那些地盤爭鬥,搶劫、殺人、人口買賣。


    這些世人接觸不到的層麵,大概才是真正的腥風血雨之地。


    但相比於其他地方而言,清沅的城安局倒是顯得弱勢許多。


    原因很簡單。


    星淵之地在東海深處。


    那處曆經數百年戰爭洗禮的東海軍區與某個海邊的老不死,在星淵六百年,依舊對整個東海州,都有著極大的影響。


    但縱使這樣。


    陳溪午在穿過了那些層層高樓的時候。


    依舊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


    城安局的飛行器帶走了整條巷子的人。


    陳溪午與陸紅繩也不例外。


    坐在飛行器裏的時候,陸紅繩看起來有些緊張。


    但頭暈是正常的,緊張也是正常的。


    深呼吸就好了。


    隻可惜在昨晚極為緊張的義體神經係統的檢查之下,陸紅繩似乎犯了一些很是低級義體安裝錯誤。


    以至於每一次深呼吸,都有些很是怪異的機械聲響起,並且偶爾伴隨著一些義眼視界扭曲和色素塊延伸。


    不過好在城安局的技術手段遠高於這個倒賣二手義體的少女老板。


    在將眾人送到了城安局監押室之後,便幫陸紅繩解決了這個問題。


    至於後來如何,陳溪午便不知道了。


    因為所有人都被分開監禁了起來。


    ‘3.1‘獵犬’事件’的嚴峻程度遠超眾人想象。


    城安局亦是暫時拋開了被‘三分鍾法案’所帶來的巨大壓力,對眾人進行了強製義體信息采集與追蹤。


    但到了陳溪午這裏的時候,城市緊急事務處理司的人顯然犯了難。


    就像最開始的時候,周星海所說的那樣。


    這是個幹幹淨淨的,沒有任何義體植入的人。


    原生神經信號追蹤與提取在百年前就有了突破。


    隻是這樣一個研究,隨著機械化時代鋪天蓋地的席卷,以及一些道德倫理上的譴責,不得不被遺棄在了角落。


    清沅城市安全局如果想要動用這種手段,至少要經曆數十道申請,而且需要通過遠在第一京的星淵執政官與國家安全局以及最高司法機構的三方認可。


    於是關於陳溪午的調查,也便隻能停留在了最初始的審訊階段。


    依舊是那間審訊室。


    ......


    “陳溪午,你為什麽會出現在臨安巷裏?”


    “因為我在那家無名義體店幫忙整理義體。”


    “根據南川街區城市監控顯示,在離開城安局後,你曾經在那裏停留過許久。”


    陳溪午倒是突然想起來什麽,認真的說道。


    “是你們城安局的某個長官要請我喝酒,叫做陸三良,你們可以去問他,他可以佐證。”


    負責審訊的二人之一大概有些正義感爆棚,聽見這句話,卻是嗤笑了一聲,說道。


    “抱歉,我知道你可能借著陸組長的名字來逃避審訊,但是這裏是城安局,請收起你的心思,而且,陸組長已經因為失職,暫時被停職觀察。”


    一旁的記錄的那人瞪了他一眼,他這才意識到自己說得有些多了,咳嗽了兩聲,開始繼續問詢。


    “在昨晚九點.....”


    陳溪午倒是有些驚詫。


    昨天才見過的那個叫做陸三良的人,今天就被突然停職了?


    ......


    回到監押室的時候,陳溪午倒是意外地見到了卸下了義體幹擾器的陸紅繩。


    “義體信號追蹤與回溯的結果已經出來了。”


    陸紅繩鬆了一口氣,站在監押室長廊裏說著。


    “‘獵犬’病毒的出現,與巷子裏的人無關。你呢?”


    “應該也沒有什麽大問題。”


    陳溪午回想著在審訊裏的那些問題。


    事實上,哪怕沒有義體信號追蹤,在機械時代裏,陳溪午的行蹤也並不難確定。


    更何況,他才在城安局待了二十四個小時,這是城安局自己可以佐證的事實。


    “大概再過兩個小時,我們就可以離開這裏了。”


    “嗯。”


    二人很是自覺地走向了自己的監押室。


    隻是陳溪午卻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回頭長久地看著陸紅繩的背影。


    隱隱約約裏,陳溪午總覺得在陸紅繩的義體之上,有些古怪的機械符號閃爍著。


    他不知道,城安局是否發現了‘靄’的蹤跡。


    ......


    事實上,‘靄’這個名詞,在整個星淵政府,都是鮮為人知的東西。


    若不是那個海邊的人出於某種原因,告訴了陳溪午這件事,大概他也不會知道在這個機械時代之中,還會存在著一種所謂的賽博之妖——這個名字,同樣是那人所說。


    而據說賽博這個詞,也是他提出來的。


    人們一度將它解讀為超越的,無限遼廣的時代。


    隻是究竟那是什麽意思,大概也隻有創造這個詞的人才能知道了。


    冷氣組織,陸三良,靄,獵犬.....


    陳溪午站在那裏,倒是陷入了沉思。


    ......


    陸三良被停職的原因倒是很簡單。


    那場發生在監察組某間辦公室的對峙,並沒有被城安局的人知道。


    至少對外公布的理由,是監察組對於城西的管控失誤,這才導致了‘3.1事件’的發生。


    陸三良交出了自己的義體武器權限,留下了他的身份銘牌,便離開了城安局。


    隻是在胡茬的襯托下有些頹廢的男人並沒有回家。


    反倒是去了某條巷子裏,見了一個站在霓虹外的人。


    “夏長官去見了一個地下的人。”


    陸三良低頭點著煙,問道。


    “什麽時候?”


    “昨晚九點。”


    陸三良點煙的動作滯了一滯,沉默了很久。


    直到那支煙被雨漸漸潤濕。


    於是他吐了那支煙,平靜說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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