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沉默了一下,鬱文玉喝了不少,他反應了一會兒才道:“……我不是故意把他們甩了的,我隻是想自己待一會兒……哥……媛媛要訂婚了。”鬱容心想我他媽當然知道,你還能有些什麽別的事兒。鬱文玉拖遝間,三角定位的結果就被阿輝送到了鬱容的麵前,江薑湊過來瞥了一眼,“別擔心,很近,是個倉庫,我和他租了隔壁,打算當工作室用的。”鬱容暫時放下一顆心來,他一手捏著手機,扣好安全帶示意阿輝出發。“阿玉。”自從鬱文玉長大之後鬱容就很少這樣親昵地叫他了,鬱文玉不由得愣了一下。鬱容說得緩慢,“阿玉,我問過你的。”他聽見鬱容這麽說,先是疑惑,哥哥問過我的?哥哥問過我什麽?他緩緩躺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仔細回憶著,後來他想起來了那個混亂的夜晚,他也是這樣酩酊大醉,臉上還因為親爹的兩個巴掌火辣辣地紅腫著。他的哥哥來給自己上藥,期間曾經那樣認真的問過自己,你非江媛不娶嗎?鬱文玉想那我說了什麽呢?他退縮了,他那樣懦弱地退縮了。那時的他想我怎麽能因為自己一廂情願的感情而讓哥哥,讓爸爸媽媽來付出代價呢。——我隻是喜歡她。——應當是那種,過了一段時間之後,會忘記的普通喜歡。——隻是因為我從來沒有喜歡誰,所以才顯得那樣的真摯而又熱烈。“我可以幫你,隻要是阿玉想要的,哥哥都可以幫你,爸媽也會站在你這一邊的。“鬱文玉想起來自己的兄長那時曾經這樣認真地承諾過。“不用……哥,我又不是你這種情聖大人,我喜歡的人多了去了,難不成各個都要娶回家嗎?“他又聽見多年前的自己這樣貌似漫不經心地推脫了過去。鬱文玉抬手擋在了眼睛前麵,”……對,你問過我的。““哐——”一聲巨響,鬱文玉一驚,勉力支撐起自己因為酒精而無比疲倦的身體朝門口看去。他看到自己的兄長疾步走來。而後就被一把抓住了領口。鬱容看到他這副頹廢樣子,不可控製地想到了多年前的自己,他幾乎是下意識就嫌惡地皺起了眉心。江薑站在門邊遠遠地看著,他打量著兩兄弟貼得極近的臉。輕而易舉地捕捉到了鬱容臉上那絲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情緒。——他在後悔嗎?他是由己及人想到了當年為了齊凱言頹唐糜廢的自己嗎?“那我今天再問你一次,你要不要娶江媛。”鬱容幾乎咬牙切齒。江薑聽見了,不讚同地皺起眉,“鬱容……”鬱文玉沉沉地低下頭,額頭輕輕地砸在了鬱容的肩上,他驀地落下一顆淚來,他想,我為什麽永遠如此軟弱呢。“我不敢……”他說話的聲音很低,甚至哪能蓋過自己粗重的喘息。“嗯?”鬱容沒有聽清,還要再問。可就在下一刻,鬱文玉輕輕推開鬱容,咧開了一個如同往日一般沒心沒肺的笑容。“我不要,我就是自己難過難過,過幾天就忘記了。我還……我還準備了新婚禮物給媛媛呢鬱容顯然不信,他正要說話,齊凱言的電話卻來了。江薑衝他使了個眼色,伸手從鬱容懷裏扒拉過了這個醉鬼。他輕聲細語地問:“你買的鯨魚也是給媛媛的嗎?”鬱文玉悶聲,“嗯……媛媛喜歡海裏的動物,她要結婚了,我沒什麽好送她的。”“我沒有什麽別的能讓她開心的東西,隻有錢買來的,江薑……你說好不好笑,我那麽喜歡她,可除了錢買得到的廉價玩意兒,我給不了她任何其他的。”“喂,言言。”鬱容接了電話,他看著自己弟弟一整個埋在江薑懷裏,見他脆弱如此,鬱容的臉上難得露出了些許不安的神色。他下意識地就地對齊凱言說了這邊鬱文玉的狀況,他想要從自己愛的這個人這裏,得到一些能讓自己愛的另一個人不那麽痛苦的建議。齊凱言一聽果然唏噓,但他卻說:“可是那個小姑娘也很難做吧。”“你之前和我說,他們給那個小姑娘找的丈夫必定家裏條件一般,隻是青年才俊驟然麵臨這樣女高男低的婚姻。雖然點頭了,難免心裏要有些什麽的。你弟弟又送了這樣醒目又昂貴的東西。況且之前就有風言風語,這樣做事情讓她的丈夫該怎麽想啊……”他歎了一句:“鬱文玉這樣做事情……”鬱容漸漸地聽不進去了,他耳邊仍舊是齊凱言的絮叨,目光卻徐徐落在了江薑和鬱文玉的身上。那個男孩子隨著鬱文玉的動作也坐在了倉庫的水泥地上,潔白的褲子蹭得黑一塊白一塊。但江薑渾然不介意,隻是輕拍著鬱文玉的脊背,聽他有一句沒一句的含糊訴說。他的目光是這樣的認真而又真誠,他在那樣仔細地聽著一個醉漢的癡語。分明是一樣的年紀,明明一樣的都是小孩兒,可他有著完全與年齡不同的耐心與溫柔。鬱容突然沒頭沒尾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