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凱言到了餐廳門口,便知道秦悸對今天這頓飯早有準備,這家店久負盛名,尋常沒有提前一個月的預約,是斷然訂不到位置的。隻對比起上一次與鬱容一道,這一次齊凱言是吃得食不知味,他拿捏不準秦悸的目的,這位他的頂頭上司像是當真在犒勞下屬一般,舉杯間也隻談些工作上的事情,分毫不見前幾日越界的親昵。“我也聽說了,做得確實很漂亮。”齊凱言笑著接話,“當時……”手機嗡——得一聲打斷了他的話。齊凱言看了眼來電顯示,有些抱歉的笑了笑,卻沒有離開座位去接,“喂,您好。”“您好,齊先生,這裏是……”電話那頭的聲音熱情又不失恭敬,“您三個月前預定的訂單已經製作完成了寄到我們店裏了,您看是我們這邊安排寄送到您府上,還是您親自過來取呢?”“不必了,我到時候過來拿就可以,你們有留言卡嗎?”“齊先生是要用做禮物是嗎,我們會提前準備好禮品包裝和留言卡等等屆時您可以來取貨的時候親自挑選,我們也有專人安排包裝的。”齊凱言的唇角微微上揚,“嗯好,謝謝,麻煩了。”掛斷了電話,毫不避忌自己聽完了全程的秦悸笑了笑,“買禮物啊?”齊凱言翻過手機扣在桌麵上,答:“嗯,生日禮物。”秦悸的眼神有些促狹,“女朋友哦?”齊凱言失笑,“哪裏……”秦悸便點到即止,“過連個月我家囡囡也要過生日了,送小女孩禮物頭疼哦。”秦悸在飯桌上不過隨口一句,但齊凱言到底記了下來,他對於父母離異的孩子總是多幾分由己及人的在意。即使從秦悸平時的表現看來他很是疼愛這個孩子,即使這個小姑娘的處境比當年的自己幸運太多。回海城的那一天,鬱容有推不掉的工作,隻能派了跟在他身邊多年的葉彤去機場接他。“鬱總是臨時遇上的事兒,本來今天的工作全都推了的,隻是這事兒來的突然。”葉彤帶著跟在鬱容身邊的長期養成的仔細和周全,下意識地就側身在齊凱言動作之前替他扣好了安全帶,連放在杯槽裏的美式都是齊凱言喜歡的溫度。“沒事兒,他工作要緊。”齊凱言對葉彤的態度是對鬱容身邊人的難得親近客氣,有他母親的例子在先,他對這個早早喪偶一力支撐家庭,養育兒女的女人帶著天然的欽佩。“彤姐,現在小女孩都喜歡些什麽樣的禮物呀?”齊凱言這話問得突然,葉彤輕輕嗯了一聲才措辭道:“那位小姐大概什麽年齡呢?”“和你女兒應該差不多大的一個小姑娘,我新老板的女兒。”齊凱言抬起手掌虛虛比劃了一下小孩兒的身高,“該送玩具嗎?像洋娃娃什麽的。”葉彤溫柔失笑,“現在的小姑娘也今非昔比啦,我們那時候這個年紀還天天跟著男孩子瘋跑呢,我女兒和她同她玩兒的小姑娘都早早知道要漂亮了。”“不過我送薇薇都是送些畫具,她像……她被她爸爸帶得愛畫畫呢……”葉彤說到這裏突然停頓了一下,像是自知失言,她抬手掩了掩唇角,繼續道:“如果齊先生不打算送些尋常的,不如就打聽打聽那位小姑娘有沒有什麽興趣愛好吧。玩具是不容易出錯,但就是有些普通了。”齊凱言敏感地捕捉到葉彤眼底一閃而過的傷痛,他無意去揭人家的傷疤,實在是無心一問。此刻有些迫切地想要安慰,但是他自小在那樣的環境長大,有個那樣的母親,對待年長的女性著實拿手的,也就隻有敬重了。好在葉彤不愧是在鬱容身邊貼身多年,她像是說完就覺察出了齊凱言的尷尬,當即柔柔一笑自道:“鬱先生訂了晚上的餐廳,您到家了先休息一會兒,我七點左右再來接您。”齊凱言原以為不過是兩人普普通通吃一頓晚飯,卻沒成想,葉彤和司機接了他之後,徑直往了徐苑去。葉彤快他半步虛虛於右前方領路,待到她推開包廂的大門,裏頭的場麵映入眼底的時刻,齊凱言眼底的冷色實打實地泛了上來。鬱容原本半靠在飄窗邊上側首與與人說話,聽見動靜轉過頭,與齊凱言一對上視線,饒是鬱容此等人物都不由泄出一絲尷尬。他撇開那人,迎上來,貼著齊凱言將他往裏頭帶,一邊解釋道:“媛媛回國了,兩家總要見上一麵,這事兒定得匆忙,先斬後奏是我不對。可你也大半年都沒和我爸媽見過了,總要見見嘛。”齊凱言順著他的力道站定,隻是撩起一邊眼皮子定定地瞧著鬱容,麵上猶帶僵冷,卻終歸隻道:“我回去再和你說。”鬱容這頭安撫了齊凱言邊轉頭去了裏間通知長輩們人齊了可以開席了。齊凱言看著他如魚得水的背影,嘴唇微抿,不知在想些什麽,他大半身影淹沒在陰影裏,像是陰翳下的一尊死物。“齊先生!好久不見。”齊凱言叫這道聲音一驚,側頭去看,就見江薑站在他兩步開外,雙手捧著一杯橙汁衝他示意。“江薑?”齊凱言有些驚訝。江薑衝他一笑,“我家小姑娘回國了,一道吃個飯,隻是鬱文玉沒來,別的不認識幾個,也說不上話。他說話間眼睫漸漸垂了下來,蒼白的臉上攏上一層落寞。齊凱言對江薑這張出挑的臉蛋和那日過分的瑟縮很有些印象,鬱容後來向他提過一嘴,但也沒仔細解釋。如今這位比江薑還要大上一些的小小姐回國的盛況對比一看,齊凱言自覺了然,他隻當是見不得人豪門陰私。如今這身份尷尬的小孩獨獨一人在這兒,到叫他生出了幾分同病相憐之感。齊凱言對鬱文玉和江媛的事情有所耳聞,進來時沒看到鬱文玉,以為隻是人不在這兒,現在聽江薑一說才反應過來原來是根本沒來麽。終於開站了!!轉圈圈!第8章 落座後,齊凱言隨口一問鬱容,鬱容卻是微微變色,一副不想提的樣子,憋了幾秒隻是壓低了聲說了一句,“他不方便。”不方便?齊凱言原本還有些迷惑,可等到包廂的大門再次被人推開,裝扮精致的女孩叫一位年長優雅的女士牽進來的時候,他算是什麽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