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假期,林宵北離開了幾天,說是想回老家去給爺爺奶奶掃墓,告訴他們自己考上大學的消息。齊元很粘他,也想跟著去,卻被林宵北婉拒,齊元不高興了半天不到,就被林霄北哄好,一再要求他一定要快點回來。林宵北說到做到,隻去了三天就回來了,然後就一直沒有離開,一直到大學開學。離開之前,他寄出了一份東西給趙軍,裏麵是齊穎和犯下的除了人命案子之外的所有案子的證據。九月末,一個名叫唐尹川的男人在檢察院門口拉橫幅,實名舉報孟超多年前包庇創和老總齊穎和縱容手下因補償款問題打死自己父親唐誌強。那天齊元躺在自己的宿舍裏,無論怎樣努力都睡不著,他以為自己是在想家,想林宵北,想爸爸媽媽。或者隻是單純不習慣這裏的環境,盡管林宵北一再和他保證,再等一小段時間他就會想辦法讓兩個人一起搬出去住。後半夜,外麵開始下雨,齊元伸出手,想穿過空氣去觸碰雨滴,他看見自己細長的手指往前伸了伸,卻什麽都沒抓到,慢慢地隱沒在黑暗中不見了。摸出手機給林霄北發消息,盡管已經很晚了,卻還是收到了及時的回複,林宵北哄他:早點睡,明天中午可以去看你,我們學校有家甜品很好吃,到時候給你帶。發完這條消息,林宵北打開自己的賬單,又檢查了一遍,確認自己把去唐誌強老家期間的所有消費都刪掉,才在雨聲中閉上了眼睛。對不起,我會好好愛你,但不是因為愧疚才去愛你,而是因為愛你才覺得愧疚。你不會懂吧,希望你一直不要懂。第26章 齊穎和是在機場被人帶走的。他反應算快,隻不過沒想到事情還有反複,孟超和他前後腳被帶走,被帶走之前還準備開車出去兜風。當天下午,林遠歌也被帶走。齊元知道消息的時候都懵了,當時他正坐在剛剛租的公寓的沙發上,抱著膝蓋看掃地機器人幹活,那個圓圓的小機器轉過來,又滑過去,發出讓他有一點心煩的噪音,然後他的手機就響了。齊元接起來,花了一點時間才消化掉對麵的話。“我知道了。”齊元聽到自己異常冷靜的聲音說:“那他們什麽時候可以和我聯係呢?我什麽時候可以去看他們?”林宵北從廚房走出來,微微皺眉看著齊元。“我知道了。”齊元這麽說著,把電話掛掉了。“怎麽了?”林宵北坐在他身邊。齊元張了張嘴,卻沒有回答,而是指著還在工作的掃地機器人說:“哥,你可以把這個關掉嗎。”房間裏終於安靜了。“剛剛有人打電話說……”齊元慢慢地說:“我爸媽被帶走了,他們讓我去領留置通知書。”他看上去很恍惚,林宵北突然把他抱住,安慰似的一遍遍撫摸他的頭發。林宵北以為齊元會哭,他甚至想好了怎麽和齊元說才能最大程度地讓他平靜下來,但齊元沒有哭,隻是坐在沙發上懵了一會兒,就穿好外套起身出門去領那個通知書了。林宵北陪他一起去,在回來的車上,齊元沉默很久突然說:“哥。”“嗯。”林宵北握住他的手,“你說。”“我感覺很不好。”齊元說:“怎麽辦。”這是林宵北第一個感到後悔的時刻,他以為自己可以做到事事周全,在一切都結束的時候陪齊元度過難捱的時刻,但他發現自己沒辦法做一個旁觀者,他愛的人坐在他身邊說出這種話,他沒辦法無動於衷。可是一切已經開始,是沒辦法挽回的了。甚至他手裏那些剩下的關鍵證據,所有和人命有關的案子,在合適的時機也會被他借他人之手捅上去,一錘定音。林宵北握住齊元的手,帶他回到了公寓,齊元有一瞬間的恍惚,他坐在沙發上沉默不語,林宵北一直看著他,過了會兒,齊元才回過神來,“要找個律師,是不是。”林宵北很高興齊元還有事情可以做,盡管這一切都是徒勞。留置期滿之後也沒有放人,檢查方說要三到六個月才會出結果,和律師的談話也沒得出什麽有用的信息。齊元想方設法都沒見到齊穎和。他第一次因為這件事哭,是在又一次想和爸媽見麵被拒絕之後,他掛掉給律師的電話,坐在公寓的地板上發了會兒呆,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林宵北過了會兒才發現。把齊元抱在懷裏,林宵北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哥,”齊元抽噎著說:“我好難受。”“不哭了。”林宵北擦掉他的眼淚,“你乖乖的,我幫你想辦法,讓你和爸爸媽媽見麵,好不好?”“見、見不到了。”齊元好像呼吸都有些困難,“律師說”律師說什麽,齊元已經沒辦法清晰地複述了,但是林宵北知道,律師說這次不是普通的案子,牽扯的人太多,層麵太高,現在是審問和搜集證據的時候,想見家屬或者家屬想取保候審,是沒什麽可能的。好在齊元哭了一會兒就冷靜下來,自己去洗了個澡,林宵北讓他吃飯,他乖乖地吃了。吃過晚飯,兩個人沉默地坐在沙發上,齊元突然對林宵北說;“哥。”“嗯。”林宵北說:“在呢,怎麽了。”“我逃了好多課。”齊元揉揉眼睛,“會被開除嗎。”“不會。”林宵北說:“不是找人替你去上課了嗎。”“你會走嗎。”齊元說:“會不要我嗎。”林宵北看著他的眼睛,脆弱的,擔憂的,隨時都會碎掉的眼睛“除非我死了。”林宵北抓住他的手,“我怎麽可能不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