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意秋腦子裏忽然靈光一現,不可思議的想,他不會是舍不得我搬走吧? “那我真的走了哦?”鍾意秋試探道,故意無奈的歎氣,“你這麽煩我,我也別等幾個月了,明天就搬走吧?” 說著站起來往屋裏走,一副失落的樣子。 “誰讓你走了!”王文俊吼道,“是你自己想走,偷偷的建房子想趕緊離開這裏,不跟我們一起住了!” 這句話證實了鍾意秋的想法,他忙解釋道,“不是不是,房子是肖鳴夜建的,所以我才沒告訴大家,我當然想跟大家一起住。” “那你為啥還搬走?肖二哥建的房子你為啥去住?”王文俊質問道。 鍾意秋語塞,心裏想著二哥的房子就是我的房子啊?相比於和大家住我肯定更想跟二哥住啊?但這種時候肯定不能說心裏話,隻能閉嘴沉默。 好在王文俊沒糾結這個答案,他在乎的是鍾意秋有這種打算卻沒提前告訴他,沒把他當成自己人。 他突然沒有了麽怒氣,有點委屈的說:“住在一起這麽久,我一直把這裏當成自己另一個家,你和義叔也是我的……” 王文俊有點說不下去,可能是覺得大男人這樣矯情太不爺們了,瞪眼不說話。 鍾意秋懂他的意思,把他沒說出口的話說了出來,“你們也是我的家人,這裏也是我的家,沒提前和你說是我的不對。” 王文俊明顯不滿意,哼哼道,“知道不對有啥用,還不是要滾去跟你二哥住!” 鍾意秋差點脫口而出,想跟他坦白自己和肖鳴夜的關係,話到嘴邊又及時停住,一臉糾結的表情。 “我不管你跟二哥是啥關係,你想去跟他住就去,但是我和義叔……一直是你……” 鍾意秋感動的鼻子都酸了,不等他難為情的說完就一把抱住,“你們永遠是我的家人,永遠。” 初雪那天肖鳴夜和鍾意秋在縣城,聽說新開了一家西餐廳,肖鳴夜一定要帶他去吃,雖然東西不怎麽樣,但餐廳建的很漂亮,他們正坐在二樓吃飯,外麵就洋洋灑灑的飄起了雪花。 “早知道今天不理發了,還能暖和點。”鍾意秋趴在窗邊說。 肖鳴夜頂著一頭貼頭皮的短寸無言以對。 鍾意秋頭發長了,村裏有剃頭匠,大家都在那裏剃他也想去,肖鳴夜卻不願意,他連鎮上的理發店都看不上,一定要帶鍾意秋到縣城裏剪,本來還想去市裏呢,被鍾意秋罵了一頓。 “你冷不冷,等下給你買頂帽子。”鍾意秋喝了口湯,西餐的湯不知道是加了糖還是奶油,他喝的難受。 “不冷,我不愛戴帽子。” “那我給你織一頂你戴不戴?” 肖鳴夜輕笑,“你會織?” 鍾意秋:“學啊,辦公室女老師們天天織毛衣,織圍巾,織帽子,跟她們學。” “你織我就戴。” 鍾意秋心裏一動,想起來肖鳴夜的身世,小時候沒有父母在身邊,到袁家莊後王桂芝也不把他當人看,他可能從小到大都沒有穿過媽媽織的毛衣。 心髒像是被擰了一把似的疼,鍾意秋小聲問,“你以前穿過織的毛衣嗎?” “沒有。” 鍾意秋心疼的不行,頓時愛心泛濫,“我給你織一件。” 肖鳴夜明白他的心思,笑道,“暖不暖和不在一件毛衣,你在我身邊就不冷。” “那不行!”鍾意秋大手一揮,“我一定給你織,你等著!” 肖鳴夜第一次喝奶茶,隻喝了一口就甜的膩歪,放在手邊再沒動過,現在卻端起來一飲而盡,感覺身體又甜有暖,答應道,“好,我等著。” 雪越下越大,他們趕在路麵積雪前回到家,肖鳴夜沒下車直接又到山上去。 王文俊周末沒回家,領著一群孩子在院子裏玩雪,浩真躺在薄薄的雪地上打滾誰也拉不起來,一見到鍾意秋卻立馬爬起來奔過去,“阿秋肥來了——” 鍾意秋把他抱起來轉了幾圈,遞給他一串糖葫蘆。 “哇——”浩真拍手呼叫。 “都有都有。”鍾意秋給每個孩子都發了一串,又笑嘻嘻的湊到王文俊身前,“這一串是給的,文俊哥哥。” 義叔計劃晚上吃火鍋,要去村裏買豆腐和豆皮下火鍋吃,路滑不好走鍾意秋不讓他去,從廚房拿了個大碗自己去。 “從大門走,下雪了後院小路不好走。”義叔說道。 “好,那你們可別鎖門。” 大隊部一直有個老頭值班,負責開門鎖門打掃衛生之類的,最近村裏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大隊的幹部們每天都被叫到鎮裏開會還不知道結果咋樣,村子裏仍是風聲鶴唳不敢掉以輕心,大隊部大門每天早早的就鎖上了,他從大門出去就怕回來被鎖外麵,還要繞到後院去。 出門前順便跟靠門老頭說了一聲,等他回來再鎖門。 雪花一片一片的非常大,落在衣服上半分鍾都不融化,這種感覺有種莫名的喜悅和童真,鍾意秋走著走著就不由自主的小跑起來。 過了村口的小木橋,遠遠一個人影過來,鍾意秋眯著眼盯了一會發現是王桂芝,想了想還是走過去。 王桂芝佝著腰,兩手抄在袖筒裏,有些尷尬的說道,“鍾老師,我正去找你。” “找我有事?”鍾意秋問。 “有點事……”王桂芝欲言又止。 鍾意秋:“沒關係,有事你和我說,我能幫忙的一定幫。” 王桂芝還沒說話先哭起來,抽出手擦了擦眼淚,“玉蘭啊——也不知道跑哪兒了?天這麽冷了又下雪,她一件厚衣服也沒戴,還懷……在外麵咋活啊?” 鍾意秋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說的也是事實,袁玉蘭跑出去也不知道具體啥情況,一個懷孕的未婚女人,想想就很艱難。 “我聽寶昌哥說她帶著錢,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你放心。” “帶錢有啥用啊——她長這麽大就沒出過門,出去了可咋辦啊——”王桂芝哭了一通,揩了把鼻涕才進入正題,“我是想著找她哥想想辦法,看能不能給她找回來。” 鍾意秋心裏微歎,“鎮上和縣裏的警察一直都在找,警察肯定比我們的方法多。” “警察咋能用心找啊,再說找的咋樣我們也不知道。”王桂芝撇著嘴一副挖苦的表情。 鍾意秋不說話,等著她說出真正目的。 王桂芝討了個沒趣,接著說,“她哥聽了別人的閑話,認為我對他不好,我能對他不好嗎?我是他親媽,我生他養他供他上學,我是後嫁過來的,我自己日子也不好過……” “你到底想說什麽?”鍾意秋實在聽不下去,打斷她訴苦。 王桂芝抽抽鼻子,不得不說明,“他不願意搭理我……他跟你好,我想請你幫我說說,讓他去打聽打聽現在到底是啥情況?” “行,我和他說。”鍾意秋不想再墨跡下去,直接答應。 王桂芝又哭起來想再說話,鍾意秋邁開步子,“下雪了,阿姨你早點回去。” “你等等——”王桂芝叫住他,從衣服口袋裏掏出手絹,打開遞給鍾意秋,“小夜小時候就隻有這一張照片,是他一百天時村裏來了照相的,花五毛錢照的,我留了這些年,一看到就想起他那時候的樣子,腦子裏記得清清楚楚……現在他不認我這個媽,我也就當沒這個兒子了,你幫我還給他……”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11-04 23:50:17 ̄2020-11-06 23:42:4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珊小光、小懶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206章 決定 紛紛揚揚的大雪中, 鍾意秋像一個石雕人一樣一動不動,雙手捧著照片仿佛捧著寶貝,怕雪花落在上麵打濕了, 他解開棉衣的扣子,扯開衣服藏在懷裏看。 照片是黑白的, 看得出來王桂芝確實保存的很好, 照片隻是有些發黃沒有其他痕跡和卷邊,看起來還非常清晰。 一百天的肖鳴夜和現在的樣子一點相似之處都沒有,胖乎乎的瞪著大眼睛坐在王桂芝懷裏,腦袋上戴著虎頭帽, 腳上穿著虎頭鞋,身上穿了一套碎花的衣服……全身上下每一針每一線都是媽媽親手縫製的。 那時的肖鳴夜還是媽媽的寶貝兒子,是一個幸福家庭全部希望。 鍾意秋用拇指輕輕蹭他肉嘟嘟的臉蛋,仿佛手指穿越了二十多年的時光,真的撫摸上柔軟可愛的肖鳴夜。 他心裏喜愛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轉頭四處看看沒人, 抱緊照片狠狠親了親, 又被自己做的傻事弄笑了。 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就來勢洶洶,下到晚上竟然成了大雪, 地上鋪上厚厚一層,天地間成了雪白一片。 路滑不好走, 晚上就沒叫其他人, 隻有他們三個人帶幾個孩子一起涮火鍋。 浩真下午玩累了,飯吃一半就睡著了,鍾意秋抱著他去洗臉洗腳,灌了熱水袋放在被窩裏暖著,煤爐放在孩子們屋中間烤, 臨睡前還要提出去,不然時間長了怕煤氣中毒。 等浩遠他們吃完飯再洗漱完上了床,鍾意秋給他們加了床厚被子囑咐晚上注意事項,才退出去吃飯。 浩遠非常愛看書,課餘時間都泡在圖書館裏,晚上也要看一個小時才睡,鍾意秋關門時提醒他別看太晚,燈光暗傷眼睛。 等回到飯桌上,王文俊已經喝的東倒西歪了,義叔和沈校長也是兩眼放光,兩腮通紅的醉鬼樣子。 “怎麽喝這麽多?不是說不喝酒嘛!”鍾意秋無語道。 沈校長指著桌子中間的火鍋,“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王文俊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端起杯子接道:“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鍾意秋顧不上給兩個大詩人鼓掌,他還沒吃多少現在餓的不行,拿起筷子撈肉吃。 幸好義叔提前給他撈了一碗,不然等到現在啥也沒了。 “義叔偏心!”王文俊控訴道。 “哪裏偏心了,剛才不也給你撈那麽多,他哄孩子去了顧不上吃。” “剛才我吃的加起來也沒他這一碗多,下次我去哄孩子好了。” 沈校長嗤道,“你但是想哄,浩真讓你哄嗎?” 王文俊憋的幹瞪眼。 小孩子白天再鬧,到了晚上要睡覺時也隻粘親近的人,浩真睡覺時隻找浩遠和鍾意秋,當然如果大熊在的話,他倆就啥也不是了。 沈校長已經喝多了,卻還在自斟自酌,義叔釀的米酒喝起來很甜給人一種不上頭的錯覺,其實後勁兒非常大。 鍾意秋勸他,“別喝了吧,明天不是還要去鎮裏開會嘛。” 沈校長像是才想起來要開會的事,懊惱的拍了拍額頭,突然又想起更重要的事情,睜開眼坐直了說:“鍾意秋,你想做老師嗎?決定好了要幹教育嗎?” 鍾意秋莫名其妙,以為他說的醉話,張口要回答被沈校長伸手攔住了,“你想好了再回答我,我是非常嚴肅的問你這個問題,你的情況和顧慮我知道,但是你還很年輕,你才隻有21歲,還有無數條路可以走,甚至明年再參加高考重新上大學都可以,並不真是你以為的那樣,因為從大學退學不得已才隻能做鄉村小學老師。” 鍾意秋驚訝他怎麽突然說這番話,低頭想了想認真答道,“我決定了,我要做老師,把教育作為我一生的事業。” 沈校長點點頭,“你自己想好就行,但是你的條件不太好,雖然你有名牌大學生的身份,但是你沒畢業,又不是專業的師範生,將來如果想要走的更遠,這是你很大的阻礙。” 這也一直是鍾意秋的心病,沒有完整的學曆總讓他有些心虛。 沈校長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接著說,“現在有個機會,省裏要大力培養基層教師,選拔一批優秀的教室進入省師範學院學習,畢業後是大專學曆,但如果想繼續深造可以再考學校的本科。” 不隻是鍾意秋,王文俊和義叔都激動的張大嘴,幾顆心髒和著同樣的節拍怦怦亂跳。 “先別高興,聽我說完。”沈校長在王文俊腦袋上彈了一下,“全省所有基層教師競選,會有那麽容易嗎?第一屆隻招50個人,我們市裏有10個名額,分到我們縣就隻有2個!” 全縣那麽多學校和老師,竟然隻有2個名額,競爭可以說得上殘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