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做了決定,馬上就動身去北京,無論李樂樂是不是他的孩子,他既然已經知道了李雲夢的消息,就必須去見她,哪怕隻能見到一塊冰涼的墓碑。 馬上就要開學了,他這個時間離開,必須要向沈校長說清楚情況。 大家都不說話,六子搞不懂為什麽氣氛這麽壓抑,明明是天大的好事,要放鞭炮慶祝才對!但是看義叔悲傷的神情,他也不敢亂高興,說道:“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義叔搖搖頭。 “那咋行!北京那麽老遠,還要坐火車,你一個人咋去!”六子終於控製不住情緒,大聲反對。 鍾意秋也跟著勸,“是啊,去了還不知道要多長時間,總要有個照應。” 義叔靠在椅背上,下午的發泄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艱難的坐起來,說道:“不用了,我一個人沒問題,我在北京呆過那麽多年。” 沈校長一直沒說話,考慮了許久才開口,“讓意秋和你一起去吧,這學期他帶英語課,剛開學時不忙,不怕耽誤。” 鍾意秋聽的心裏一喜,旁邊的肖鳴夜倒是眉頭一皺,走那麽遠的路,他一萬個不放心。 義叔擺擺手,歎道:“誰都不用,這條路本來就該我自己走。” 他心意已決,別人不好再勸,鍾意秋說道:“我和我姐姐聯係好,到了讓她去接你,任何事你找她安排就行了。” 義叔點點頭,楞了很久才說,“謝謝,謝謝你們。” 義叔一天也不能等,他想第二天就去,被鍾意秋攔下讓他收拾東西,主要是他現在的情緒還沒有平複,一個人出門大家都不放心。 兩天後,半夜四點就起床,肖鳴夜開車,送義叔去縣裏坐火車。 淩晨前的告別,讓人格外難過,鍾意秋一路上都挨著義叔坐,把注意安全的話說了一遍又一遍,窗外黑漆漆一片,路過村莊時偶爾的狗吠,叫的人心裏不安。 義叔拉住他的手,安慰道:“別擔心,這麽多年我啥都想清楚了,隻是想去看看她……過幾天就回來了。” “李樂樂……” 義叔微歎,“看緣分吧,她如果生活的好好的,沒必要多個父親。” 鍾意秋感覺到他手腕的顫抖,緊緊回握住,鄭重的說道:“義叔,早點回來,我們等你。” 六點多的火車,義叔上了車,推開窗子交代道:“六子和六姑娘的事兒不能拖,我走的急,肖鳴夜雖然年紀小但穩重踏實,現在你也獨當一麵了,你出麵去找陸班主提親,早點把這事定下來。” 肖鳴夜仰頭答應,“好,你放心。” 鍾意秋把手裏提的水果從窗子遞進去,“昨天和我姐姐說好了,她明天去車站接你,住處已經安排好了。” “好,你們回去吧。” 火車鳴笛啟動,穿進清晨的濃霧裏。 帶著義叔駛向二十年前。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9-02 23:33:18 ̄2020-09-05 21:03:3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夜長安 5個;恐此非爾所歡 1個;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撿到一隻兔子 50瓶;a 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176章 袁寶芝 難得出來, 兩人不急著回去,肖鳴夜又帶他去縣一中門附近吃牛肉麵,大早上鍾意秋吃不下這麽膩的, 在旁邊買了包子豆漿陪他一起。 肖鳴夜最近累狠了,飯量大的驚人, 一大海碗麵都沒能吃飽,還要再吃半斤油條。 鍾意秋看的心疼又驚奇, 啃著包子調侃道:“踏實穩重又能獨當一麵的二哥,你會說媒嘛, 就敢答應義叔?” “難道還能不答應?”肖鳴夜也無奈。 “你不能隨口應付啊,答應了就要做,你再說不好,耽誤了六子的終身幸福!” 鍾意秋剛把自己碗裏的豆漿吹涼, 肖鳴夜端過來就喝, 還更加不要臉的說:“要不你去吧?” “我更不會!”鍾意秋像是受了驚嚇,想了想又接著說,“但是六姑娘好像對六子也有意思, 兩廂情願的事情, 媒人也不過隻是形式。” 店裏的蔥油餅也是一絕, 肖鳴夜又給鍾意秋買了兩個,他也不怕其他人的眼光,自己先咬了一口再遞過去, 對剛才的話不置可否。 “怎麽?難道陸班主還能不答應?我看他很喜歡六子。”鍾意秋問道。 “陸班主沒意見, 關鍵在六姑娘。” “她怎麽了?” “她有個孩子。” 鍾意秋:“!!!!!!” 一起幹活這麽長時間大家多少都有些了解, 六子算是對六姑娘一見鍾情了,整天跟在人家身後轉來轉去,傻子都能明白她的意思。 六姑娘是個爽快人, 六子還沒鼓起勇氣怎麽表白呢,她倒是主動坦白了,她直接了當的敞開心意,告訴六子自己明白他的意思,也對他有好感,但自己情況複雜,希望他能想清楚了再決定。 陸班主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大兒子繼承他的手藝,小兒子讀書上了大學,畢業後分配在省城,就在那裏結婚安家了。 本來是非常圓滿的家庭,但是三年前大兒子和媳婦開車出去辦事遇到了車禍,夫妻二人都去了,隻留下個一歲多孩子。 噩耗傳來,陸班主老夫妻悲痛的暈死過去,小兒子單位不好請假沒能及時趕回來,是當時隻有22歲的六姑娘一人主持辦理了喪事,哥嫂安葬的第二天,她就召集家族所有的長輩,宣布留下的侄子以後就改口叫她媽,她來撫養。 從此這孩子沒了親生父母,也沒了姑姑,隻有一個媽媽。六姑娘也開始統管陸家班的大小事務。 這幾年她遇見無數求親的人,她都毫不隱瞞直接說清楚,自己有孩子並且希望對方也能把孩子當作親生的對待。可隻是這一個要求就足以讓人退縮,留下來的也更多是為了陸家班的家業和錢財。 六姑娘走南闖北這些年,什麽人什麽心思她一眼就能看出來,六子是個好人,對她也是真心實意的,她感動又珍惜,但是現實和醜話必須說在前麵,不然她不敢輕易動心,傷害別人也傷害自己。 鍾意秋像是聽傳奇故事一般,覺得不可思議又由衷的敬佩,他感覺自己是遇到了傳說中的奇女子,睿智勤勞,有擔當有胸懷,善良真誠不屈不撓。 “六子應該不介意的吧……他那麽喜歡六姑娘,而且六姑娘這麽好!”鍾意秋說。 兩人吃完飯上了車,馬上開學了,肖鳴夜打算帶他去商場買幾件新衣服。 ——我們秋兒可是英語老師,洋氣著呢! 肖鳴夜自己心裏偷摸的美,臉上不動聲色的答,“他當然不介意,反而更加喜歡了,隻是他媽估計說不通。” “六子和他媽說了嗎?” 肖鳴夜微歎口氣,“今晚回去說,新裝的牙夠嗆能保住。” 鍾意秋:“……這麽凶殘嗎?” 六子當晚有沒有受傷不好說,但第二天早上鍾意秋肯定是受傷了。 肖鳴夜晚上沒回去在院子裏睡,沈校長房間就在隔壁他們也沒敢胡鬧,情到濃時肖鳴夜很難控製手上的力道,鍾意秋又忍不住會發出聲音。 天氣熱晚上睡覺沒插門,而且肖鳴夜早上要起早回山上,但是誰能想到六子大早上五點多就跑來了,他沒有敲門的習慣,直接就開門闖進來了! 其實也沒啥,肖鳴夜光著膀子但也穿著內褲,鍾意秋還整齊的穿著睡覺時的短袖短褲,然而姿勢太紮眼了,鍾意秋整個人完全趴在肖鳴夜身上,兩人身體貼著身體,臉貼臉的睡在一起。 他腳步聲在外麵響起時肖鳴夜就醒了,隻是沒想到他會直接推門,還沒來得及叫醒鍾意秋呢,這楞家夥就已經撞進來了。 六子短促的“啊”了一聲,肖鳴夜馬上翻身起來打了個手勢讓他噤聲,鍾意秋被他抱在懷裏,帶著沒睡醒的脾氣,摟著他脖子嘟囔,“幹嘛……” 這軟綿綿的一聲像是一盆滾燙的開水,兜頭澆在六子腦袋上,把他一張黑臉燙成豬肝紅。 六子完全傻了,站在屋子中央不知道該幹啥,肖鳴夜指了一下門讓他先出去,他還沒轉身呢,鍾意秋迷迷糊糊的醒了,揉揉眼盯著六子看了幾秒突然詐屍一樣從肖鳴夜身上彈開,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眼睛驚恐的不知所措。 肖鳴夜看的心疼,伸手去撈他,鍾意秋拍了他胳膊一樣,讓他別太放肆,肖鳴夜皺眉和六子說:“你先出去,把門帶上。” 旺旺和小花母女倆衝進來,汪汪的對著六子吠,沈校長就在隔壁,肖鳴夜冷冷的低聲命令,“別叫!” 母女倆狗夾著尾巴出去了。 六子這會兒才清醒過來,把走丟的智商拽回空白的大腦,忙上前一步抬手安撫,“秋兒你別怕,我其實早就知道……你和二哥好了……我絕對不跟別人說!” 這下輪到鍾意秋犯傻了,完全不知道六子說的什麽意思,眼神無助的轉向肖鳴夜。 肖鳴夜也很驚訝,不確信的試探,“你說的好是哪種好?” 六子臉憋的通紅,抓了抓頭不好意思的說:“就是男人和女人那種好,睡覺……的好。” 肖鳴夜覺得場麵十分匪夷所思,抓過椅子上的衣服先套上,從褲兜裏掏出一根煙點了,狠吸一口,問:“你啥時候知道的?” 明明是他倆在幹沒羞沒臊的事兒,六子卻羞的恨不得藏起來,低頭小聲答,“春上的時候,我有次過來……沒走門……在後窗邊上看見你倆……在親嘴……” 鍾意秋驚恐失色,費盡腦子也想不清楚是哪次,心裏萬分後悔,怪不得義叔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們一定要謹慎,說不定哪次不小心被人看見,後悔都來不及。 肖鳴夜也想不起來了,他短笑一聲,問六子,“你咋一直不問我們?自己憋這麽久?” 六子向來藏不住話,這件事竟然藏在心裏這麽久確實不可思議。 二哥大馬金刀的坐在床上抽煙,身體剛好擋住床裏的鍾意秋,六子站在他麵前像被審的犯人似的,心裏想,不對啊?是我撞破了他倆的奸情,應該我審他們才對啊?我咋還心虛了呢? 但是在二哥麵前他實在拿不出氣勢,委屈的說:“我咋問?我沒你那麽不要臉!你就是看秋兒長的好看長的白,就欺負人家!” 肖鳴夜幾口就把一根煙抽完,又點了一根,繼續問,“憋的難受嗎?” 六子抬眼恨恨的答,“廢話!我都要憋死了,又不敢問不敢說,要是被別人知道了,肯定要笑話你們!” 肖鳴夜卻像是發現好玩的事情一樣,發自內心的笑起來,“別憋死你!” 鍾意秋實在受不了他了,慢慢挪騰過來,挨在肖鳴夜身旁,小聲說:“六子謝謝你,你會不會覺得我們……就是我們……” 他怎麽也無法開口說出“惡心”兩個字,自己把自己還惹生氣了。 肖鳴夜卻混不吝的,抬手把他摟在懷裏,正式向六子宣布:“我愛秋兒,秋也愛我,我們好了,好一輩子的那種好。” 六子被他倆的親熱動作刺激的不輕,嘴裏繼續重複,“你就是圖人家長的好看……” 肖鳴夜伸腿想踢他,鍾意秋按住他,鄭重的說:“六子,我們是認真的,一直沒和你坦白對不起,是因為我們的感情太難理解,怕你接受不了。” 六子有點不服氣,仰著下巴說:“秋兒,你別看不起人!我雖然沒見過世麵,不知道你們幹的事兒對不對,但是你倆都是我最好的哥們兒,不管你們做啥我都相信你們!” 鍾意秋心裏暖烘烘的,很多人是對事不對人,但是六子不講這一套道理,他的原則是對人不對事,自己相信的人,無論對錯他都無條件的信任。 六子又磨磨蹭蹭的補充一句,“但是你倆小心點,親嘴時……別被人看見了。” 鍾意秋羞的全身都紅了,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六子,肖鳴夜在他後背撫了一下,解圍道,“好了,以後再說,你這麽早跑來幹啥?” 六子這才想起正事,坐下來急匆匆的說:“我想讓秋兒去勸勸我媽,我昨天和她說了我喜歡知遙,她不願意。” “知遙?”鍾意秋疑惑的問。 肖鳴夜幫忙回答,“六姑娘叫陸知遙。” “好名字!”鍾意秋稱讚,腦海裏突然想起什麽,“啪——”的一聲拍在肖鳴夜大腿上,激動的說:“六子你大名是不是叫寶芝,袁寶芝,陸知遙,你們連名字都這麽般配!” 六子嘿嘿的笑,黑黑的臉上像是開了花一樣美,以前名字是他的一個痛點,因為太像女孩兒名字,別人總愛開他玩笑,他更不願意被人提,小時候還恨恨的怨長輩給他起了這麽個倒黴名字,導致他總被人戲弄。 卻不想,命裏的安排原來在這裏。 鍾意秋興奮完,又愁到,“我能勸動嗎?她為什麽不願意?” “就你能勸動!她最相信你了!”六子趕緊給他加油,接著解釋,“知遙比我大幾歲,我媽嫌她歲數大,還有她孩子的事兒……最主要的是她覺得陸班主現在身邊就隻有知遙一個女兒,我們結婚後也要跟著陸家班出去幹活,她認為我像是去做上門女婿了,以後沒人給她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