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祁鬆言出現在第三自習室門口的時候,秦笛正望著窗外的雨發呆,他沒有傘,也沒有帽衫,可也許淋上一場被陰雲遮得晦暗的心便可以被洗出一線明朗。他聽見自習室的異動,緩緩轉過臉,就看見祁鬆言濕淋淋地衝過來,拉起他的手腕就走,一秒也沒耽擱。他被拉出自習室,小聲又急促地喝止:“祁鬆言!你停下!去哪!”祁鬆言拉著他大步流星地穿過走廊,左右看了看,直接去拉消防通道的鐵門,鐵門關得嚴實,他沒拉動,十分粗魯地向裏踹了一腳,才順著反作用力拽開,抓著秦笛就塞了進去,自己也擠進去,帶上了門。封閉的樓梯間上下連通,中間是灰色的牆體。聲控應急燈被關門聲激起一團模糊的光亮,借著光亮秦笛看見祁鬆言毫不猶疑地逼近自己,直到他背靠牆壁,無處可逃。但他還是強作鎮定,皺眉質問:“你發什麽瘋?”祁鬆言盯著他,眼珠不錯:“秦笛,你是不是有話對我說?”秦笛心尖突地跳了一下,指節隔著手帕深陷掌心:“沒有。”“你有。”“我沒有!”他心裏急,眉頭蹙得更緊,音量也揚了上去。祁鬆言並沒被他虛張聲勢的蠻橫嚇退,反而又往前站了半步,被雨水打濕的單衣都貼在秦笛的外套上。“那好。我有。”他把秦笛揣在口袋的手拉出來,從他掌心抽出被捏皺了的手帕,將手中的潮濕輕輕拭去,然後十分自然地握住秦笛冰涼的手指。“我沒有女朋友,也沒有和誰曖昧不清。我從14歲開始知道自己不喜歡女生,從3個月零23天前開始喜歡第一個喜歡上的人,我想一直這樣牽他的手。秦笛,你願意嗎?”燈熄了,秦笛聽見了一點心跳,從最柔軟的深處響起,逐漸演變成聲勢浩大的海潮,洶湧地撲向咫尺間那滿身春雨,祁鬆言穩穩地接住了他,擁到了滿懷簌簌的顫抖,心上狠狠疼了疼。秦笛將他摟得那樣緊,臉頰埋在他頸窩,不甘地拱蹭,仿佛為融不進那條動脈而焦急萬分。他眼眶發熱,撫著秦笛的發絲,輕聲哄逗:“不哭不哭啊,祁妙哥哥在呢。”秦笛抽了下鼻子悶悶地說:“沒有哭。”“那吃醋的時候肯定哭了。”“沒有哭!”“啊,原來真的是吃醋!”秦笛踮著的腳重新落回地上,應急燈亮了,他抬起巴掌氣鼓鼓地威脅:“再說我就揍你。”祁鬆言閉上眼睛,把臉湊過去:“你揍。”下一秒,柔軟的嘴唇吻進他的酒窩,他愣了片刻,隨即把色厲內荏的家夥按在胸膛,撓他的癢:“你也就這點兒能耐了,秦小笛。”秦笛受不住癢,扭著躲,夾著笑音的熱氣都撲進祁鬆言耳廓,他隻能又啄兩下祁鬆言的側臉,叫他不要再鬧。笑意在寧靜裏逐漸消落,他枕著這方肩膀,輕聲呢喃:“所以你以後不要欺負我,祁大妙。”祁鬆言應著,忽然從滿心躍然裏拎出一顆問號,於是就著這個姿勢把秦笛抱離了地,擱在第一級台階上,掐著他的腰嚴肅道:“等一下,少個程序。”秦笛發懵:“什麽程序?”“你還沒說你喜歡我。”“我喜歡你。”“就這?表情冷靜?語氣平穩?”秦笛扶著他肩膀翻白眼:“要不我還是揍你一頓吧。”祁鬆言黯然神傷,手軟踏踏地垂下去:“搞暗戀搞三個多月,一點兒安全感都沒有…”秦笛也不知道他在這演什麽,隻能掏出手機,舉到他麵前:“看好了。”純黑的手機殼卸下來,裏麵隱約有一張紙片,藏得神不知鬼不覺,秦笛將它啟出來,翻成正麵,赫然是祁鬆言那張不翼而飛的童年照片,隻是手裏的頭花被一枚小小的心形貼紙貼住了,看上去就像這名英俊的小孩兒捧了一顆心,正笑著遞到你麵前。祁鬆言想伸手去拿,卻被秦笛眼疾手快地抽走又藏進手機殼,邊藏邊嘟囔:“誰還不是搞暗戀了啊,罐頭瓶子又不能隨身帶著,巧克力盒子也不長你那個樣子。就因為喜歡你,市三好學生一步步墮落成了吃飛醋的小偷…”他嘟囔到一半,臉就被捧起來,他嘟著臉看見祁鬆言的眼眸,如同揉碎了月色與星光,熠熠地閃爍著訴不盡的歡喜。“這才是我的心。”他對秦笛說。作者有話說:我知道你們要評論什麽,我先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第30章 歡喜剛表白成功的兩個小朋友膩歪了一會兒,就並肩坐在台階,祁鬆言還牽著他的手,拇指摩挲他的指節,怎麽也喜歡不夠。秦笛盯著自己的腳尖,幾次三番想開口,都囫圇咽回去。祁鬆言看了看他,與他十指交扣,拉在自己肚子上窩著,掏出手機:“來之前,我跟大晨許諾過會跟他解釋。現在我解釋,你們一起聽。”他打開通話記錄回撥了那個未接十幾個的號碼,開了免提,幾乎剛打通,那邊就接了起來:“祁鬆言!你在哪!你特麽敢玩兒秦笛我一定會弄死你!”“我和秦笛在一起,按免提了,鬱南的事兒想跟你倆解釋一下。”“……”“鬱南對我表達過好感,但那個時候我已經在喜歡秦笛了,就明確地拒絕了,也沒提取向的事。她的想法可能是先做朋友再徐徐圖之吧,所以假期答應和她見麵,是不想再讓她為我費心了,一次性說得很清楚,她雖然不太能理解,但也說尊重我的想法。就是真沒想到被她班同學看到了,回來傳出好幾個版本。至於她為什麽沒解釋,我想大概出於女孩兒的自尊心吧。她自己的情況也挺複雜的,但是那是她私人的事兒,就不多說了。總之,是我處理得不好,讓你們誤會成這樣。我確實也沒有更好的證據去證明我說的這些,就,懇請你們相信我吧。”他一番話之後,三個人都陷入了沉默,秦笛被他握著,根本沒什麽力氣思考。童晨星歎了口氣:“笛,你怎麽說?”“大晨…”“好,我明白了。剛才是我著急了,說話難聽。祁鬆言,這些也沒什麽好證明的,花時間多證明我們沒信錯你就好。”“我會的。”祁鬆言掛斷電話,秦笛還在抱著腿出神。祁鬆言像條大狗,親熱地蹭他肩膀,蹭得他要摔,隻能奮力抵住侵襲,祁鬆言卻忽然鬆了力,接了“投懷送抱”的秦笛,笑得得意。秦笛的臉壓根沒法放在天光下看,熱氣從眼眶蒸到雙頰,脹得腦仁昏沉沉。“今天還學得進去嗎?”“…學個屁…”秦笛泄氣,催著他去幫自己收拾東西,堅決不肯回自習室。其實祁鬆言想說,他去收拾更了不得啊,但今天的秦笛好像智商驟降,又十分脆弱,隻能硬著頭皮在萬眾矚目之下收拾了他的背包拎出自習室。雨停了,天卻還陰著。兩個人都不說要幹嘛,秦笛挺了挺胸脯發話要送祁鬆言回家,沒幾分鍾送到了,祁鬆言取了把傘又說要送秦笛回家,送來送去送得河邊柳樹也一臉問號。最後還是祁鬆言在秦笛家的單元門裏把他按在懷裏,貼著他耳朵哄:“別送了,再送天都黑了,晚上我給你發短信。”秦笛才抓抓耳朵,跟他說再見。可祁鬆言出去了,他又從樓梯上跑下來,悄悄追著那個背影到街口,瞧著他攔了輛車離開才拖著書包,踢踢踏踏地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