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後麵那個紙箱裏攢的塑料瓶和廢紙本,半個月賣一次。其他就找點項目創收。不知道你發沒發現,咱們班窗簾不需要手扯來扯去,那是因為我們安了滑輪和拉繩,不怕拽掉了再爬高去夾。靠這門手藝,誰來了都拉窗邊展示一下,沒兩天各班班長就來下訂單了。早自習之前每個班走一圈,收了錢打進班費,供全班吃了一夏天雪糕,還有剩。”“佩服。”祁鬆言豎起大拇指。秦笛得意地揚了下眉毛,喝了兩口汽水,眼皮逐漸挑不開。自顧自咕噥了句“睡會兒”,把長袖校服外套往身上一披,就倒在桌上。女生們結伴洗臉回來,把頭發梳好,也大多精力不濟,陸續抱著靠枕或書包趴在桌上小憩。人語漸落,半夢半醒間,秦笛依稀聽到黎帥的皮鞋聲,腳步輕悄地走進來轉了一圈,合了窗又關了門,走了出去。然後有一隻手輕輕把他披著的外套往上拉了拉,溫熱的手指擦過他的耳尖。他不自覺地蹙起眉,祁鬆言便收回手,等他逐漸舒展眉心,才小心翼翼地把他手中握著的冰涼的玻璃瓶抽出來。秦笛的手指微微蜷縮,祁鬆言順著他被冰得通紅的指肚瞧見了他手腕內那一粒小血點,無端綻在光潔的皮膚上。祁鬆言鬼使神差地伸出食指,覆上去,可血色卻並沒因此消失。原來,那是一顆紅色的小痣,長在暗暗跳動的脈搏上。秦笛的手指沒再動彈,仿佛被觸到了什麽安撫開關。祁鬆言又用拇指輕輕摩挲了兩下,才收回手,也趴在桌上,凝視著那顆紅痣,漸漸合上雙眼。在他看不見的臂彎裏,濃黑的眼睫簌簌顫抖,仿若初生的小蝴蝶第一次扇動了翅膀。第7章 運動會(一)又練三天,秦笛覺得自己臉和後脖頸都曬腫了。沒少爺的命,卻長了身少爺的嬌嫩肉皮兒。到後來隻能打濕手帕搭著遮一遮。女生們雖然也沒怎麽叫過苦,但難熬都是一樣的。祁鬆言和童晨星為了搶操場那幾塊陰涼,沒少跟別班體委相互瞪眼。但他倆身高肩寬,看起來都不太好惹,倒也被默認了先到先得,互相照顧著挺到了周五。全班齊整地穿了校服,女生們統一梳起了高馬尾,看起來精氣神十足,連史雨錚萬年犯困的臉都多了幾分神采。上場之前互相檢查儀容,秦笛把幾個男生的領子都理了一遍,回頭熟練地給祁鬆言扣上一粒衣扣。祁鬆言越過他頭頂一個勁兒望遠方,幾乎和主席台上坐著的黎帥對上眼。隊列吃的虧,體操和韻律操都能補得回來,女孩在動作上的整齊標準和動感美觀更勝一籌,更別說六個男生也拿出了舍我其誰的勁兒,舞得虎虎生風。徐唱劇烈顛動的小肚子惹笑了主席台的領導,秦笛趁轉體運動時在祁鬆言身後小聲說了句:“這波穩了。”確實穩,穩到全年級16個班,十二班和十三班分列第三和第五。黎帥也萬萬沒想到,祁鬆言捧著獎狀回隊伍,黎帥高興得直接破了音:“同學們辛…咳,苦了啊!意外之喜,卻在情理之中,啊。努力加上不認輸,就是百分百的勝利!明天,咱們再接再厲!”朱瑞高高舉起班牌,大家在萬裏晴空下放聲齊呼:“十二班,加油!”周六,天氣大好。一中不大的操場,天剛蒙蒙亮就有學生出來“擺攤”,今年學校作安全考量禁用氣球拱門,各班級大多選擇用彩帶或鮮花裝飾,徐唱跟祁鬆言商量過,在網上買了一批瑕疵處理的假花,租了架子自己布置。女生們分發了搞氣氛的彩虹沙錘,互相幫忙把布製號碼牌縫起來。黎帥托大學室友借了足量的田徑服,天水藍的背心和短褲,裏麵墊一件白t恤,看上去相當亮眼。李銘軒得幾乎冒鼻涕泡,蹭著眼角的眼淚衝爬高綁花的秦笛嘟囔:“咱們不用開幕式表演,還棄了男子100米,裏外裏多了一個多小時能發呆,為啥天不亮就得來…我現在感覺,腳底像踩棉花糖。”秦笛接過他遞來的花束,毫不留情地笑話他:“虛就承認,別賴早起。”“哼,我還在長身體,需要充足的睡眠。”王初冉在一旁正給打牌的朱瑞化妝,聽了他的話立馬撇嘴:“你可得了,我記得你從高一之後就沒怎麽長過。”“我是戰略性成長,長一長歇會兒,再長!”“我看你是幻覺性生長,把花遞我。“你別踮腳啊,小心點兒。”秦笛迎著朝陽,用軟鐵絲一點點把花纏在架子上,逐漸就有點晃得眼花,腳下一偏,突然從旁邊伸出一隻手穩穩地將他扶住了。秦笛攀著花柱,逆光看見祁鬆言仰頭正望著他,微皺著眉頭,仿佛為他的不小心而不悅。“我沒事。”秦笛語氣禮貌,反倒祁鬆言愣了一瞬,剛猶豫著想說些別的,黎帥在後麵招呼他們:“鼓送到了,來兩個男生去門口抬一下。”秦笛馬上應聲:“來了!”跳下椅子,拉著李銘軒就逃離現場。路上他問李銘軒:“你跟祁鬆言說過我家裏?”“說過一點……”“一點是多少?”“我本來知道得也不多啊,連你家都沒去過…”秦笛歎了口氣,停下腳步說:“小軒,我剛才語氣不好,對不起。你也知道,我就這點不能碰。班會選角那天,你們幫我我都明白,但其實我可以應付。我不想做一個被保護的人,這會讓我覺得自己特別沒用。”李銘軒拍拍他肩膀說:“懂,我笛獨自美麗。”秦笛笑了,也拍拍他:“你笛美得不行。”祁鬆言看他倆一臉凝重地出去,又說說笑笑地回來,想了想,還是躲到班級末排默默整理傷藥包和備用號碼牌。日光升至半空,呼應著熱鬧的校園。各個班級踩著激昂的進行曲陸續入場,各年級匯操比賽第一名獻上了特地編排的節目。校長十分罕見地穿了一身運動服,還在圓乎乎的手腕上勒了兩個運動手環,激情脫稿發了言。禮炮迸射彩色煙霧,擁著氣球匯成的海洋一同飄向最高處的雲朵。一百米開賽後,祁鬆言和唐澄一起去檢錄。祁鬆言熱身,唐澄就在邊上站著看他。祁鬆言扭了扭腳踝,還是開了口:“唐澄,一會兒知道應該怎麽做吧。”唐澄推推眼鏡,點點頭,他變聲出奇地晚,張嘴還帶著奶音:“嗯,知道,我要搶跑,打亂他們節奏。”祁鬆言趕緊看了看旁邊,小聲囑咐:“知道就行,不用說了。”五班六班體委匯操比賽練習的時候沒少跟他們搶場地,看祁鬆言帶個藝術生來跑200米,一邊大弓步壓腿,一邊開嘲諷:“你班不是吧,這麽草率的嗎?你帶個秦笛來跑也是那麽回事兒啊!”祁鬆言看了他們一眼,不想搭理,倒是唐澄麵無表情地回了句:“你們不配。”祁鬆言乍一聽覺得這話怪怪的,但看唐澄衝他笑嘻嘻眯起眼睛,他還是悄悄比了個大拇指。唐澄的分組也算是老天保佑,剛好和開嘲諷的兩位同在第一組,直接把兩次搶跑機會全都用了。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唐澄雖然被罰下,可他留下的心理陰影還持續籠罩在全組。五班體委一個晃神以為又有人搶跑,猶豫了幾步,結果被大部隊遠遠甩在身後,出線無望。秦笛的妙計幫他幹掉一個強勁對手,祁鬆言壓力小多了,他遠遠望了一眼班級的方向,脫了運動褲,丟進置物箱,走上跑道。“b1201”秦笛望著祁鬆言胸前黑色的號碼,下意識地隔著外套摸了摸自己的“b1202”。“是祁鬆言!”徐唱舉著個袖珍望遠鏡跟大家報告。女生們全都站起來,在朱瑞的帶領下大聲喊到:“祁鬆言!加油!”李銘軒單手搭棚,邊看邊不滿:“都是十好幾的人,人家穿短褲的腿怎麽就…”他低頭看見秦笛外套底下的兩條長腿,白得如同加了濾鏡,頓時氣鼓鼓,“你們都給女媧送錢了!”秦笛想笑卻笑不出來,這是今天他們衝擊的第一個項目,雖然祁鬆言如常淡然的臉上完全看不出緊張,但易地而處,秦笛完全能體會他承受的壓力。他坐在第一排,抱著胳膊。槍聲響徹雲霄,八個賽道同時躥出飛一般的身影。身處第四跑道的祁鬆言在第一個彎道已經越過五六跑道,向暫排第二的八道追擊。風掠過他耳旁,飛馳的雙腿還有無盡力量。20米,10米,八道被他追得心慌,咬牙跨了一大步邁過終點,而祁鬆言選擇加速衝過線。十二班爆發一片歡呼,祁鬆言旁聽了計分員統計,吐出一口氣,慢慢走回班級。劉小桐把水遞到他手裏,急切地問:“小組第幾?”祁鬆言比了個“2”,灌了一口水在嘴裏,分次慢慢咽下。“那決賽絕對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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