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母眼睛亮了幾分,“好吃!”說完還重重的點了點頭,以示肯定。


    蘇子苓下巴微微抬高了一點,臉上滿是笑意,又帶著一點臭屁,“那是!也不看看是誰做的!”


    說完,她笑眯眯的看著蘇母,“阿娘,那……”她故作停頓,尾音拖得老長,“剩下的還要喂雞嗎?”


    蘇母還沒說話,坐在桌子邊忍不住嚐了一口的蘇阿奶先開口了,“不喂了,這可比我們平常吃的苦菜好吃多了!”


    說完又小聲嘀咕了一句:“我們吃的那都是什麽玩意兒啊?還沒雞吃的好!”


    一向溫婉爾雅的阿奶,竟也有繃不住的一天,蘇子苓跟阿娘對視了一眼,“噗嗤”一聲,哈哈大笑起來。


    蘇母提著籃子,出門前不放心的叮囑她,“你別亂跑,在家裏好好休息,想出去玩的話再等兩天,等你大哥得空了讓他帶你上山。”


    “知道了,阿娘你快去吧,我估摸著阿公他們餓慘了。”蘇子苓表麵上乖乖巧巧的應了下來,實則心思早就飛到山上去了。


    “是了,是了,你灌水了沒?”蘇母慌慌張張的。


    “早灌好了,吊在井裏呢,我給你取去。”蘇子苓取了水,將蘇母送出門,蹦蹦跳跳的往廚房去,嘴裏還哼著不成型的小曲。


    蘇阿奶沒先吃,而是等著蘇子苓一起,“阿奶,您怎麽還沒吃?”


    聽著她哼哼唧唧的聲音,蘇阿奶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想偷上山是吧?”


    蘇子苓:“嘎……”


    她眨了眨眼睛,心裏還在想,偷上山的想法該不會就要胎死腹中了吧?


    誰知蘇阿奶沒再說話了,“吃飯吧。”


    “哦。”蘇子苓乖乖巧巧的應了一聲,拖出凳子,心不在焉的扒了一口紅薯玉米糊糊,眉頭下意識的皺了皺,這東西喝了好幾天了,可她還是不習慣。


    “好好吃飯。”看她心不在焉的,蘇阿奶輕輕的敲了敲桌子,提醒道。


    蘇子苓回過神來,勤快的給她夾了一筷子馬齒莧,“阿奶,上山的事……”


    蘇阿奶還沒說話,就聽到門口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以及,“上山什麽事?”


    蘇子苓:“……”


    她頓時覺得嘴裏的馬齒莧不香了,她走出去,看到蘇母在拿背簍,早上背回來的那些馬齒莧已經被她放到了陰涼處。


    看到蘇子苓出來,她又問了一句,“上山咋了?”


    蘇子苓搖頭,岔開話題,“阿娘,你怎麽又回來了?”


    “突然想到了河邊還有好多這個……這個……”她指著馬齒莧一時之間竟是叫不上名,她們往常都是雞草豬草的喊。


    蘇子苓:“馬齒莧。”


    “對、對、對,”蘇母點頭,“這不是想著河邊還挺多的,不割的話,老了多可惜啊。”


    蘇阿奶聽到了她的話,“割太多了那也吃不完啊?雞也吃不了多少,阿青,這馬齒莧?可以曬幹嗎?”


    蘇子苓還真就仔細想了想,“可以是可以,就是麻煩了一點……”


    她還沒說完,就被蘇母打斷了,“嗐,能有多麻煩,既然能曬,那就多割一點,回頭就有菜吃了。”


    說完,她放下手裏的背簍,轉身換了一個更大的。


    蘇子苓:“……”


    她阿娘不會是想把那片馬齒莧都薅禿了吧?


    馬齒莧味道鮮美,營養豐富,又被人們譽為“長壽菜”,多吃對身體有好處,但……她也不想頓頓吃啊!


    再好吃的東西也頂不住每頓都吃吧?


    蘇母一心想著這馬齒莧可以曬幹,那河邊多得割不過來,若是都曬幹了,冬天可就不愁沒菜吃了。


    心裏都在惦記著馬齒莧,自然將剛剛她聽到的上山的事忘到九霄雲外了,拿了背簍就急匆匆的走了。


    蘇子苓歎了口氣,上輩子她就是個土生土長的農村人,大學畢業後義無反顧的選擇回了農村。


    她本就是在農家長大的,家裏的這些瑣碎事對她來說就是手拿把掐的,動作幹淨麻利得不像話。


    看著把廚房收拾得幹幹淨淨,就連做飯都比別人好吃的孫女,蘇阿奶心裏仍有不解。


    以前的阿青,可是從來不下廚的,家裏人也沒讓她下過,可如今……


    她歎了口氣。


    蘇子苓擦了擦手上的水,就聽到了蘇阿奶的歎氣聲,她走過來,趴在她背上,雙手輕輕的環著她的脖子,“阿奶,歎什麽氣呢?”


    “怎麽突然會下廚了?”蘇阿奶還是問了出來。


    這是她一把手帶大的孫女,她的變化她自然看得出來。


    蘇子苓摟著她的手微微僵了僵,她沒想到,蘇阿奶竟然這麽敏銳,可隨後又了然,畢竟是在大戶人家那種吃人的地方待過的,洞察人心這些自然也是學了幾分的。


    更何況還是她這麽大個人。


    她的小動作蘇阿奶自然是感受到了,許久許久都沒聽到她說話,蘇阿奶抬起手來,在她手背上輕輕的拍了拍,“沒關係,不想說就不說吧。”


    “阿奶。”蘇子苓垂眸看著這個小老太太,心裏不可控製的湧上了幾分暖流,她喊得認真切鄭重,“阿奶,您隻要知道,我是您的孫女就行……”


    她還沒說完,蘇阿奶又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著她,“阿奶自然知道你是阿奶的親親孫女,我在李家的時候,也曾聽人說過一些怪異之事,說這人啊,到鬼門關走一遭,總會見到些什麽,忘了些什麽,又得到些什麽,”


    她娓娓道來,聲音裏帶著無限的力量,“我想啊,你大概就是這種情況,忘了刺繡,但又學會了做飯,老人常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們阿青的福啊,大著呢!”


    這一刻的蘇子苓,真的紅了眼眶,她吸了吸鼻子,“阿奶,你怎麽這麽好呀?”


    她頭在蘇阿奶的耳朵邊蹭了蹭,撒著嬌。


    蘇阿奶笑嗬嗬的摸了摸她的臉,“看吧,還是跟以前一樣愛撒嬌。”


    蘇阿奶摸著她的臉,臉上掛著笑,可眼睛卻看向遠方,她心裏知道,終歸還是不一樣的。


    以前的阿青啊,會撒嬌,但不會像現在的阿青一樣,跟她這麽親近。


    許是被嬌養壞了,身上多少帶了一些大小姐的脾氣,假清高,對她們這些鄉下人,心裏多少還是有點嫌棄的,可她卻忘了,她自己也是鄉下人。


    反觀現在的阿青,讓她莫名有種好像這才是她的孫女。


    “那,阿奶,您見多識廣的,以後……”她沒說出來,隻是抱著蘇阿奶的脖子嘿嘿傻笑。


    “知道了,知道了,阿奶替你打掩護。”蘇阿奶臉上滿是無奈,眼裏卻全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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