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看,我活得自在,改變不了。你如果實在看不順眼,大可以不看!還有那個將軍大人,他要是覺得我


    這種墨陽會丟了他們何家列租列宗的臉,那就別認我!我不是非要他這個爹不可以的……”


    “我告訴過你,這裏不是琉陽,姚家也不再是從前的姚家,沒人有義務縱容你耍個性!”


    分明想說的不是這些帶刺的話,為什麽偏偏經由唇齒的過濾就變了味呢?姚寅不動聲色地站著,實


    則卻恨不得毀了自己那張不爭氣的嘴。他不過是想結束冷戰,想讓她乖乖聽話,在這非常時期老老實實


    待在將軍府裏,甚至想求她嚐拭著為他改變一次,哪怕隻有這一次。


    可隻要一觸碰到固執又倔強的眼神,他便會仰製不住地想到那一晚,琉陽的城摟上,她是不是也曾


    用這種目光,豁出自尊與驕傲,對蘇步欽說出那些話?


    她到底還是馬他太過神化了,那樣的場景之後,她還要奉送上一次次的婉轉拒絕,要他怎麽繼續維


    持住君子氣度,忘記尊嚴,依舊甘心做她受傷時中會想到的避風港?


    “不想縱容就不要縱容,最好永遠都不要再來管我!剛好我也承受不起任何利用了!”


    姚蕩氣呼呼地吼出這番一直憋在心底的話,摔門而出。


    姚寅傻愣在當場沒了及應。利用?這兩個字讓他背脊發涼,本想將那些難堪的無奈之舉永遠深埋成米米,結果,她還是知道了嗎?


    所以,他不再是姚盪曾經放縱依賴的哥,或者在她眼裏他變得比蘇步欽更可怕了?以至於她抹殺掉了他過往所有的好,最後毫不稀罕地問他一句——最好船遠都不要再來管


    我。


    “姚四爺?姚四爺!”邊上丫繁滿含扭憂的喚聲越來越響,“小姐跑出去了,您快追去看看吧,她從來都沒出過府,萬一出了什麽事……”


    去他娘的!狗屁!一堆瘋子!


    一堆平日裏被壓抑著不敢飈出的髒話,此刻,仍舊隻是悄無聲息地在姚盪肚子裏翻滾。


    她不假思索地奔出了將軍府,衝動得隻想逃離這種被人掌控限製著的生活,哪怕她很清楚根本就逃


    不遠,很快就會被揪回去繼續那種刻極乏味的日子,放縱呼吸片刻也好呀。


    在這種時刻,姚盪所能想到的全市委屈。


    她不懂為什麽會有“驚喜”這個詞兒存在。分明,近來她的日子隻有驚全無喜可言。抄家,非她所


    願,可麵對六姐他們的指責與埋怨,偏又無從駁斥:在她還驚魂末定的時候,又忽然說她非姚家所出。


    認爹,搬進將軍府,頂受著如今那位將軍夫人可怒不可言的眼神生活,這些她令都沒有拒絕的餘地,隻


    因為她在乎的那些人希望她這樣。就算明知道和四哥之間難回到從前純粹無暇的關係,她也認了。


    可她不明白,為什麽一定要逼她血那些莫名其妙的東西,他們一個個都已經把她身上所有的利用價


    值榨幹了,最後就不能顧及下她的意願嗎?他們純粹是按照均國大家閨秀該有的調調,自說自話地在她


    身上炮製。


    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不需要有血有肉的感情,她隻要按照他們的意願按部就班便好。


    口口聲聲為她好,事實呢?他們想要的不是真正的姚盪,而是個不該哭的時候不哭、不該笑的時候


    不笑、出門不會丟臉露人口實的傀儡。


    如果這一切隻是這位將軍大人的想怯,她不置可否,畢竟對她來說那本就是個沒有感情成分的


    “爹”。


    偏偏最賣力想將她扭曲成理想形象的人是四哥,一個她以為令天下最了解她的人。


    第二十章  故人嘆


    芙蓉街是均國都城裏較為知名的街市,恰逢早春趕集的日子,無數小攤井然有序地沿街排列,陣陣吆喝聲交匯成獨特的市井氣息,也吸引了不少城中百姓,連同周遭的酒肆、書坊、成衣鋪……生意也好了許多。


    一陣踢踏馬蹄聲由遠及近,駕車人急速揮鞭,不做任何停留,衝進人頭攢動的巷子裏。


    沿途驚攏了不少路人,也招來了不少非議,可那個駕車的隨侍是視而不見。


    直到車裏忽而傳出一個好聽的聲音,“停一下。”


    “嗯?”雖然有疑慮,隨侍還是急忙勒住馬韁,受了驚的馬兒抬起前蹄嘶狂鳴了幾聲。


    是個很不漂亮的停車動作,不過好歹還是停住了。


    “我想逛逛,你先回吧。”被黑色窄袖包裹住的手撩開了車簾探出,緊隨而至的還有道不急不緩卻又透著不容置嚎的勒全。


    “可是爺,時辰差不多了,還是別耽誤了……”


    同聲,他冗自弓身鑽出馬車,漂亮的指節扶平黑袍上的褶皺,舉止間透著股散漫又不易親近的氣息。那是張很漂亮的臉,精緻的五官搭配得甚好,恍若名家畫才走出的少年。然而身旁那家賭坊裏傳來的細微抽氣聲,卻並非因為他足以讓人屏息的容貌,而是源自他那頭招搖的銀絲。


    恐怕再過幾年均國都城都仍會有百姓記得,玄國曾送來一名質子,他長得熬是好看,性子係弱,街上時常會上演他被人欺負的畫麵,傳說他思多情切,一夜白了頭。


    後來,聽說他快死了,均國不想惹麻煩,答應了玄國更換質子的要求。


    而此刻倔傲立在街口的人……


    “那個人不就是蘇步欽嗎?”


    “像!可又不像。臉的確是一模一樣,可氣質……差太多了。”


    “可是你們看那個隨從,不就是那個什麽蛋嗎?”


    “還真的是,該不會是玄國又派皇子來了吧?朝廷也真是的,我們要那麽多質子做什麽?”


    “也不一定是質子,之前不是說玄國要派特使來談事嗎?皇上還大肆鋪張為那名特使修茸官邸呢。”


    “嗬。”分明是圍繞著他的議論,主角卻選擇了充耳未聞,報以一聲涼笑。本欲冗自離開,在感覺到身後隨待投來的憂心目光後,他抬起的步子還是停了停,“旦旦,你知道我這輩子最不願再見到的人是誰嗎?”


    “……知道。那爺您慢慢逛,我先回去打點。”


    知道,但就算他忠心,哪怕每次爺受難他都寧願以身相代,有些事仍然阻止不了。那個人,這次他們必須見。


    他想爺現在的心情應該是複雜,那棟官邸會帶給他太多不願想起的記憶,或者是該平復了心境,才能重新去麵對。


    他所不知道的是,對於蘇步欽來說。那些不僅僅是不願想起的記憶,而是不堪回首。


    比起過往在均國挨的打、受的罵……這才是真正烙在他身上這輩子都擦不去的恥辱。骯髒,噁心,催生出他心底所有恨意的罪魅禍首。


    甚至,他曾想過,若非金戈鐵馬攻城略地,絕不會再踏入均國,做不到直取首級,萬不要再見到那個人。結果,雄心壯誌抵不過兒女情長,為了那個女人,他放下了恨放下了執念。不計較任何利用,不再去想討回他日被碾碎的尊嚴,他隻想見她,想把一切還給她,讓她甘願待在他身旁笑。


    可惜,這份從最初就不夠純粹的感情,她還會願意要嗎?


    觀在的她還會想起他嗎?


    “憑什麽不可以?我贏了!我就是要個男人!”


    蘇步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想念太深,深到形成了幻覺,但這突然在耳邊響起的聲音,分明是姚盪的口吻、氣質、噪音。他循著那道聲音,迅速轉頭,哪怕是幻覺,也急於想要捕捉住。


    搶先撞入他眼簾才的,是個背影,均國女子的打扮,即使瞧不清臉,他依日覺得像極了那個禍害。


    “姑娘,男人我們這兒多得是,但就是沒你要的那種怪胎。你再鬧事,就別怪我們不客氣。”立在她跟前的壯漢負責雙手,滿臉的鄙夷,神情裏隻透著股想要迅速把這麻煩打發走的氣息。


    “誰鬧事了,誰說我要怪胎了!我隻不過要個笨一點、呆一點、傻一點的男人,不要管我,不要逼我學琴棋書畫,也不要硬把我掰成大家閨秀,是有多難?!”


    “懶得管你的男人有,還要同時又笨又呆又傻很難。”


    “我……”某禍害似乎覺得還沒鬧騰夠,在惹來陣陣訕笑後,她非但沒有無地自容的概念,還怒氣沖沖地擼袖抬手,看那架勢,是打算掀桌幹架。


    可惜她沒能如願,一道陰影忽然擋住刀子身後的光線,自耳邊傳來的話語,讓她的動作僵硬下來,背脊一緊,囂張氣焰頃刻散盡。


    “姑娘,像兔子的男人要嗎?”


    ——許久沒人這麽喚我了呢,姚姑娘還是叫我蘇步欽或是死玉兔吧。


    ——笑什麽笑!也不看看你觀在的樣子,活像是倌倌摟裏伺候人的兔相公。


    那些被刻意塵封的記憶噴誦而出,姚盪才意識到盡管分明是些痛多於甜的記憶,她卻始終小心翼翼地珍藏著。她臉色蒼白地呆立著,周遭鼎沸的聲響仿佛都不存在了,路人甲乙丙丁們也都形同虛設,唯有那股緊貼著她背脊的炙熱感趕都趕不走,絲絲扣住她的脈搏。


    她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慢悠悠地轉過頭。


    進入她瞳孔裏的那張臉,和她先前設想的幾乎無差。


    唯一不同的是,觀在的他不再有那種績效的眼神,也不會再有那股柔弱的氣質,甚至他不再穿著一成不變的霜白衣裳。


    觀在的他有種讓人不敢直視的氣場,恍如睥睨著萬物,自信滿滿的笑容裏容不下她的自負。


    她好不容易才壓仰住想哭的衝動,透著自己用淡漠目光將他審視個沏底,才默默地轉開視線,不發一言,與方才判若兩人地側過身,肩輕撩過蘇步欽,逕自往賭坊外走。


    “回來!”蘇步欽料想過與她重逢的場景不會太美妙,她哭也好,罵也好,甚至是懷著恨指責他也好,這些他都能忍受,唯獨承受不起她的視而不見,形同陌路。


    想也知道,即使蘇步欽這句話吼得氣場十足,就連那些個不相幹的人都禁不住打戰,可身為當事人姚盪就是能當作沒聽見,及而愈發加快腳步。


    既然用喊的沒辦怯讓她乖乖聽話,蘇步欽索性選擇噤聲,直摟走上前扣住她的細腰,比起從前更為纖細的觸感,讓他頗為不悅地蹙了蹙眉。把她控製在了無處可逃的境地後,他拉起她便走,隻留下滿屋瞠目結舌。顯然隻要是還認得蘇步欽的人,都料想不到“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這句話會在他身上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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