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想到過年期間都見不著麵,白鹿賭氣似的忍了半天沒說的話竟被對方搶先。他以額頭輕輕頂他,帶著點微不足道的委屈,“新年快樂,秦先生。”秦蔚苦等好幾個鍾頭總算收到白鹿回音,這才曉得對方一晚上竟還擠空去會所加了個班。他剛洗澡出來,踩著人字拖鞋,頭上還隨意搭了條毛巾。正準備回撥電話吐槽白鹿不讓人省心,就看見不知何時回家的秦冕正從廚房裏出來蒯草。兩人在客廳一隅擦身而過。秦蔚突然放下電話,叫住他,“誒等等!”秦冕轉身,“怎麽了?”“你身上有股味道。”秦蔚笑得若有所思,還故意湊近,討嫌地聞了一聞,“這味道不是你的。”秦冕麵無表情,“什麽味道。”兩人互瞅半天,氣氛緊張得跟要打架似的。秦蔚腹誹他大哥簡直是個不外漏感情的怪物,這人眼底真是從頭到尾沒有一點波動。秦蔚用盡畢生功力,終究還是沒能看出破綻,終於忍不住‘噗嗤’一聲,“晚上吃韭菜了吧,菜味兒太濃了。”“……”氣氛瞬間緩和,原來是個釣魚未遂的玩笑。秦蔚見秦冕似是要怒,趕緊求饒,“哎哥,你看你一臉討債的表情,開個玩笑嘛。好不容易回趟家見見媽,多笑笑嘛。”第五十四章 我單戀,暫時的秦家過年向來過到初七。往年的最後一天都是方姨做滿一桌子菜肴,伺候兄弟二人與父母同進晚膳。算是新年從頭到尾都闔家團圓,和和美美。今年理應如此,不過由於秦老先生人在國外,秦夫人初六也動身飛洋過海。等到初七這天,國內就隻剩下兄弟二人。方姨固執守舊,堅持要做滿一桌子的菜,讓二人回家來吃。習俗是死的,但人是活的。秦冕認為沒有必要,可拒絕不掉隻得妥協,“這樣吧,來我這邊做一小桌菜,晚上我叫秦蔚過來吃了就好。”意料之中,秦蔚爽快答應,還問晚上要不要順路買點紅酒。意料之外,秦冕回到家時,才發現除了方姨,竟還有別人。“你怎麽在這裏?”他皺了皺眉,雖然口氣不好,可也沒有趕人走的意思。方書詞乖巧立在門口,接過他脫下的外套好生掛在衣架上,“家裏過完年我就飛回來了。想臨走之前再來見一見老師。”說話同時還埋著腦袋,隻挑起眼皮偷偷看他。一副不請自來,甘心受罰的楚楚模樣。方姨聽見動靜,趕忙出來解釋,“我過來那會兒就見這孩子蹲在門口。他說他等你大半天了,我這不嫌外邊太冷,就讓他進屋裏頭來等。”方姨知道秦冕不愛讓外人進來家裏,也從沒見過這種不打招呼,兀自就跑來的客人。可既然碰見了,她實在不忍心放這樣好端端的孩子在外邊一直凍著。“我知道了。”秦冕見她手裏還捏著塊沒剝完的蒜,也沒心思計較這些,“您忙您的,晚上留下來跟我們一起吃吧。”他想著既然人已進屋,也不雨兮団兌能攆走,幹脆晚上四人一起吃飯得了。方姨見秦冕沒有動氣,才算安心,笑著擺擺手,“我做好飯就走,待會兒還得回家看看孫子。”秦蔚接到大哥電話時,正窩在白鹿屋子裏玩兒電腦遊戲。雖然不能光明正大與人同居,但實際也沒老實多少。不能每天留下來過夜,不代表不能經常過來玩兒呀。他每次來時都捎點東西,有意無意的。電腦,pad,耳機,漫畫,遊戲機,甚至還有幾套新買了一次沒穿過的t恤和內褲。都是帶來就不再帶走,不知不覺間,自己的東西越堆越多,還真有一種反占地盤的架勢。如此一來,他總能借故過來看白鹿兩眼。白鹿坐在桌前,從幾份考證資料裏抬起腦袋,“你晚上要出去?”“我哥讓晚上過去吃飯。”秦蔚在遊戲裏揮斥方遒,根本沒空轉頭看人,“你跟我一塊兒吧,隻吃頓飯就回來。”“……”白鹿一愣,手中鉛筆一滑,筆頭直接在紙麵戳下一杠,“我過去……不太好吧。”雖然這是陳述口氣,可畢竟一周沒見到那人,白鹿心口像被小爪子撓過,癢得發慌。“沒事兒!”秦蔚仍盯著電腦目不轉睛,“我哥都默認我住你家了,你也就去我家吃個飯而已,有什麽不好?”於是幾小時後,方姨剛走不久。白鹿就又一次,站在秦冕的公寓門外。到了門口才覺得手腳發涼,果然還是緊張。他再扭頭一看,那個先前大大咧咧說‘沒事兒’的秦蔚,似乎比自己還緊張一些。白鹿歎了口氣,既來之,則安之。船到橋頭最壞不過是被人攆出來而已。趁等人間隙,方書詞從包裏拿出本翻舊多時的應用經濟學跟秦冕請教問題。這書還是出國前秦冕送的,他一直視之如寶,去哪兒都隨身揣著。問題似乎提得不錯,秦冕稍一琢磨,竟還專程取來紙筆,寫寫畫畫,一點點與人細說。以至於秦蔚拎著紅酒,開門領白鹿進了屋,這兩人都沒一個主動抬頭。一盞落地暖黃的彎背燈,正好罩在二人頭頂。秦冕摘下隻工作時才戴的眼鏡,將算好的公式遞給對方,“你看一看這種算法是不是更優?”方書詞接過演算紙,滿心欣喜,“這個方法好厲害,我喜歡老師的算法。”“剛才你……”秦冕話沒說完,就被秦蔚一聲咋呼打斷。“臥槽!這人是誰?”秦蔚第一次在秦冕屋裏見著外人,還是個清秀脫俗的外人。兩人聞聲,終於扭脖子朝這邊看來。刹那之間,四雙眼睛齊刷刷對上。秦蔚不明就裏,拉著白鹿的手走到二人麵前,騰兒都沒打一個,跟背書似的,“哥,你打電話那時我都已經跟鹿鳴約好晚上吃飯,既然要過來我就把人一起帶來了啊。反正就咱倆……”他又多瞅了一眼坐在秦冕身邊的男孩,語氣裏透著股耐人尋味的訝異,“噢,現在是咱三。”方書詞也半頭霧水,視線在秦蔚跟白鹿臉上來回掃過。他記得秦冕分明說是三人吃飯,怎麽一不留神又多出來一個。多就多吧,可多出來的這人怎麽看怎麽像是那個在會所擦過一肩的男公關。秦冕隻微微皺眉,再無更多反應。白鹿與他一樣,心情複雜又無法開口。倒是方書詞沒沉住氣,先來一聲質問,“怎麽是你?”他盯著白鹿,像是要從這人臉上盯出朵花來。白鹿迅速瞥秦冕一眼,見對方不掛表情盯著自己,沒掩飾也沒解釋,倒像無聲責備他的莽撞和不請而來。便更不敢輕易接話,況且此刻跟麵前的兩人,也沒什麽好話可說。秦蔚詫異,衝盯著白鹿一眨不眨的方書詞問,“你們認識啊?”誰知兩人異口同聲,“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