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裏的手機一直震動,掐斷又響。白鹿摸了摸喉結位置,幹辣的疼痛讓人毫無說話欲望。俯身撿起掉在地上的無線報警器,夾在指間轉了兩轉又重新塞回沙發。剛一離開房間,抬眼就看見仍然等在門外並未離開的杜覃生。那人推開保安迎上來,意味深長恨他一眼,“白鹿鳴,你可越來越有意思了。還學會跟我玩兒陰的?我都後悔剛才怎麽沒把強奸的名頭給坐實呢。”嘴角張揚的惡意倒像是白鹿欠他。兩個保安寸步不離,等著‘護送’這位大爺出門。白鹿微微抬高下頜,“你沒機會了。”就這五個字,說完還賠了好幾聲咳嗽。擦肩而過時,杜覃生故意貼近他,“在國外的時候,我可聽說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等我有心情了再來找你算賬,到時可一定好好欣賞你在我身下被操哭的樣子。”直到這人走得看不見了,白鹿才閉上眼睛,靠著牆壁渾身發抖。杜芷若剛回到店裏,秦蔚的手機又響起來。約莫是某個酒肉朋友,他猜測對方八成是想邀約喝酒,可想到自己正在履行‘男朋友’的義務,猶豫半天還是摁掉。剛一摁掉,又打進來。“趕緊接啊,響這麽久對方可能有急事吧。”秦蔚誇她好幾聲體貼,才接起電話。半分鍾後,“你說什麽!”他臉上的表情一瞬間卡住,匆促間隻看了杜芷若一眼,便飛快將手裏的紙袋一股腦塞回她懷中,衝電話裏嚷嚷,“你再說一遍?確定杜覃生的會員資格被取消了?”“哎哎哎怎麽回事啊?”杜芷若一臉茫然,沒等到回答卻見秦蔚拔腿就跑。她下意識伸手抓他,可對方已經躥出幾米以外。“芷若,你先回家,我有急事。”一句解釋都不肯留下,這人就兀自消失在視野裏。“……”她從沒見過慌了手腳的秦蔚。原來這個笑起來一口白牙的大男孩並不隻是印象中那個在西海岸明媚陽光下,總是一臉落寞的人。他有感情。他也會生氣會緊張會不知所措。隻可惜那些感情,都與她無關。杜芷若盯著懷裏突然多出的紙袋,嘟了嘟嘴,“那個人……他叫白什麽來著?”那一天在秦家吃過‘相親’的晚飯,秦蔚堅持替代何亦送杜芷若回家。回去車上不等她開口,秦蔚就沉不住氣全部交代,“芷若,對不起啊。”“為啥?你偷摸我包裏的零食吃了?”“不是……我騙了大家心裏難受……其實主要是騙了你,我說想跟你試試的時候太衝動了……我……我說完其實就後悔……”杜芷若開包的動作一頓,故作輕鬆挑挑眉毛,“什麽亂七八糟的,解釋一下?”秦蔚心虛瞥她一眼,直接坦白,“我想利用你來威脅杜覃生。”路上時間半小時出頭,秦蔚便將自己和白鹿和杜覃生幾年裏的恩怨糾葛說了個七七八八。“我知道這很自私,你拒絕是應該的,隻是我暫時想不到其他辦法……”他煩躁得抓了把頭發,“媽的,我居然也會人渣到利用女人……哎要不還是算了吧,你就當沒聽見過。”秦蔚向來豁達,很少負麵心思。在美國打球受傷,刮掉一整塊皮膚血流滿手都不皺眉的男人,原來也會為自己喜歡的人輕易紅了眼睛。杜芷若詫異同時仍然善解人意。她盯了秦蔚半晌,將這張臉上從沒見過的陌生情緒看夠,才鬆口,“你願意告訴我真相我還是很開心的。既然都這麽說了,那我們就‘試試’唄,反正之後大家也沒有損失對不對。”秦蔚驚訝之餘喜出望外,不料這姑娘體貼入微到這個地步,反而不好意思紅了臉,“真……真的嗎?那……那什麽……那就到你回國為止!這段時間我就做你的‘義務男朋友’,牽手接吻秀恩愛你肯定沒興趣,其他要求盡管提!你說什麽我做什麽,讓砍誰砍誰,決不抱怨!”她拒絕不了秦蔚的笑容,他笑起來時真誠得像個孩子,“芷若,認識你真的太好了!”嗨呀好氣哦。杜芷若一跺腳,無奈極了,可誰讓這種犯規的表情長在秦蔚臉上呢。人事磨磨蹭蹭,總算替白鹿撥出杜衡生的號碼,“你可別漏嘴是我替你撥的。”白鹿從他手中搶過話筒放在耳下,“這是會所辦公室的座機,杜衡生要是聰明一點,根本就不用我說。”人事恍然大悟,想伸手掛斷卻為時過晚。話筒中已然響起杜衡生的聲音,“什麽事?”“杜先生,是我。”白鹿甩給人事一個警告眼神,對方才悻悻退出門去。“覃生的事我聽說了,算我欠你個人情,你還有其他要求嗎?”透過話筒,白鹿能聽見隱約人聲,他猜想杜衡生該是在忙,於是長話短說,“拴好你的狗,這次是警告。要是再放出來咬人,誰受傷就說不定了。”掛上電話白鹿也沒覺得輕鬆,在辦公室裏坐了好幾分鍾,攢回些精神才起身開門出去。剛一回到大廳就撞見聞訊趕來的秦蔚。對方一臉驚恐未定,在見到白鹿本人時才勉強擠出個笑。他幾乎飛奔到白鹿麵前,話不多說就將人擁進懷裏。“鹿鳴你有沒有事?杜覃生那個混蛋!我聽見他強迫……他來找你麻煩時差點嚇死了。”秦蔚怕他尷尬,臨時換了個說詞。他拍拍白鹿後背,繼續安慰,“你相信我啊,短時間內他肯定不敢再欺負你。”白鹿被他抱得太緊,有些透不過氣。在他懷中動了動肩膀,仍然找不到個舒服的姿勢。他照著秦蔚的動作也拍他後背,眼神平靜,仿佛並沒遭受太大委屈,“師兄你別擔心,我現在能夠保護自己。那個……要不你先放開我?”周圍各式各樣的目光如芒刺在背,白鹿被看得十分不自在。“不想放開……不如我把你藏起來吧。”一直不肯鬆手的秦蔚抱著人磨嘰半天,在懷裏人放棄掙紮後又突然渾身一抖,像過電般爽快放開他。白鹿見他臉色刷白,有些莫名其妙,“師兄你怎麽了?”秦蔚上前兩步繞過白鹿將他護在後身,像隻護崽的母雞,清了清嗓子,警惕盯著遠處過來的老鷹秦冕,“哥,你也來了啊。”“……”白鹿回頭正好撞上秦冕打量自己的視線,不禁胸口一悶,倒吸口氣。男人眼裏不捎任何情緒,一如半年之前,辨不出是厭惡還是鄙夷。他被秦冕臉上的陰鬱嚇住,腦筋像卡了殼的報廢輪軸。所幸對方並沒搭理自己,像沒看見似的,轉而麵對處境相似的秦蔚,“你怎麽在這裏?”“我聽見消息就來了。”秦蔚搓搓鼻子,心虛解釋。他見秦冕沒有暴怒跡象,才壯了壯膽,“哥,這真不是小鹿的問題。是那個杜覃生有病,你也知道,那人從小毛病就多。是他先招惹白鹿,他差一點就掐死他了!白鹿隻是本能反抗……”聲音越來越細,隨著秦冕臉色愈發難看,秦蔚才怏怏住口。陪同秦冕的人事以下巴點了點眼前的白鹿,“電話中提到的公關就是這個,秦總您看,人無大礙,事情也都解決,虛驚一場,虛驚一場。”秦蔚卻不高興了,“人無大礙?你媽生你是聾子嗎!白鹿聲音啞成這樣,明顯已經傷到聲帶,還虛驚一場,取消個會員就算了事?”他說著就像要動手,“要不你現在躺地上,我也讓你虛驚一場?”秦冕見他情緒上頭,越說越離譜,厲聲喝止,“好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