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羽聲一愣,扶著卓皓躺下,“還沒回去,你別操心了,有沒有什麽想吃的?”卓皓撒完尿餓意也明顯了,嘴裏寡淡沒什麽味兒,“隨便…什麽都行…回去喂一下貓吧…我現在沒事…”一旁的羅芸顯得有點多餘,覺得自己對不起卓皓,不能傻站著什麽都不做,“要不然我回去做飯吧,陸老板你陪著皓哥。”卓皓擺了擺手,“要喂貓,貓才生了小貓,我怕它抓你。”麻煩羅芸,不如麻煩陸羽聲,反正貓有他的一半。“那…我在這兒陪你…”羅芸改口,她總不能什麽都不做。卓皓還是擺手,“你守著我有什麽用,你又弄不動我,回去吧,真沒事,別強了,我沒力氣說話了。”原本還想堅持一下,一聽卓皓這麽說,羅芸隻能乖乖的閉上嘴。羅芸是今早聽說卓皓進醫院的事情特地趕來的,一開始是哭,後來就魂不守舍的。她跟著陸羽聲出醫院,又跟著陸羽聲進了菜市場,最後跟著陸羽聲開了五金店的門。陸羽聲幾次想要叫羅芸回去休息,最後都把話咽了回去,羅芸對卓皓有意思,她想為卓皓做點什麽,可卓皓三番兩次的拒絕,到了最後隻剩下無盡的尷尬和無措。卷簾門一打開,小母貓“嘶嘶”的從貓窩裏跳了出來,看到開門的人是陸羽聲,立馬換了副嘴臉,用腦袋不停地去蹭陸羽聲的腳脖子。陸羽聲熟門熟路的找到貓糧,又重新換上了水。店裏有陣陣難聞的氣味,陸羽聲找了半天,才發現是小貓排便了,買的貓砂基本上沒用過,因為之前小母貓都是在外麵解決,這次是個意外,有可能是被關太久,也有可能是受到了驚嚇。貓糞便的味道很大,在店裏捂了一夜難聞程度可想而知,羅芸下意識退到了門外,陸羽聲則從容地走到爐子旁,把燒過芯的煤炭夾了出來,和著糞便一塊鏟了出去。隨後又從自己店裏拿了個新臉盆,將貓砂都鋪到了臉盆裏,小母貓沒用過,他不太確定它會不會用,囑咐了一句,“別到處拉,拉這裏。”“喵。”小母貓大概知道自己做錯了事,用頭不停地拱陸羽聲的腳,試圖撒嬌。陸羽聲把它抱了起來,摸了摸後背,“皓哥過幾天就回來了,別到處亂跑。”喂完貓,陸羽聲又關好門,羅芸還沒走,但再跟著就不行了,他得回家做飯啊。“回去休息吧。”陸羽聲不知道怎麽稱呼羅芸,羅芸看樣子跟他一般大。羅芸還在吃驚陸羽聲的耐心,這麽臭這麽髒,陸羽聲居然沒有一點嫌棄,看著幹幹淨淨的超市老板,做這些髒活累活也挺得心應手的。“那我晚點再去醫院。”羅芸頓了頓,知道自己這麽說有點沒立場,她還是沒忍住,“麻煩你了。”麻煩?麻煩什麽?卓皓住院,他或多或少都有責任。陸羽聲也雞同鴨講,“應該的,不麻煩。”剛在菜市場特地買的鯰魚,又買了些新鮮的水果和蔬菜,卓皓腦袋上縫了針,不能吃太油膩辛辣的東西,陸羽聲炒菜的時候,也沒有放太衝的作料。蘋果削好皮,去核,再切成小塊兒,最後裝進玻璃碗裏,鯰魚對傷口愈合有好處,陸羽聲稍微煎了一下,連鹽都沒敢多放,熬出來的魚湯是乳白色,又炒了幾個清淡的蔬菜,齊活後自己隨便吃了幾口,換了身衣服,提著保溫杯下樓去了。這邊晚上超過九點左右,街上就沒什麽人了,陸羽聲他們店關的比較晚,這事發生後弄得人心惶惶,他索性將關店的時間提早了半小時,交代完這一切,他才往醫院走。剛到病房門口,從裏麵傳來陌生人說話的聲音。女性,聲音有些蒼老,哭哭啼啼的,像是在央求什麽事,陸羽聲釘在原地聽了一陣,才知道她說的是梆子。“你跟警察說說吧…警察說要你鬆口才行…我們就這一個兒子…他不能坐牢啊…”“他一晚上沒回家…是被警察抓到了…”“卓皓,你就當可憐可憐我們…別讓他坐牢啊…”期間一直沒聽到卓皓的聲音,反倒是老人越說越激動,從一開始的央求,變成了要挾,“梆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們老兩口也不活了…”陸羽聲立馬推開門進去,兩個老人杵在床邊,卓皓就這麽事不關己地躺在床上,他現在行動不方便,但凡老人情緒失控,吃虧的又是卓皓。“來了?”卓皓見到陸羽聲後才舍得說了句話。陸羽聲從老人跟前過,將他們隔在了自己的背後,“嗯。”“卓皓,你表個態啊!”老人有點急了,好話壞話都說了,卓皓硬是不給一點反應。陸羽聲把卓皓抱起來,卓皓一隻胳膊搭在他的脖子上,跟大爺似的,懶洋洋道:“我勸您啊就別氣我了,我頭上剛縫了針,待會兒線氣崩了,那你兒子更別想出來。”人都還躺在醫院,行凶者的父母隻管自己兒子的死活,任誰看了都有點來氣,陸羽聲彎著腰沒起身,讓卓皓繼續搭著,像是在給卓皓撐腰一樣。“那怎麽行啊!卓皓你…”老人急得直嚷嚷。“我他媽這還躺在醫院呢,你倆空手來也就算了,還要求我這要求我那的,縫針都拜你兒子所賜,他在局子裏蹲著都算是便宜他了,我他媽被人開瓢了,連個照顧我的人都沒有,還得麻煩我鄰居,你們家但凡有點良心都不會這個時候來給我找不痛快。”卓皓最煩別人跟他嚷,別人嚷他也嚷,嚷完眼前一陣玄白,耳朵裏嗡嗡作響。陸羽聲眼瞧著不對勁,卓皓都有點翻白眼了,一把將人摟在懷裏,回頭瞪著老兩口,聲音低沉,態度卻不容置疑,“這事以後再說。”非典結束是03年7月份哈,這個文的背景也是這個時候第14章老兩口被嚇唬住了,麵麵相覷,又怕自己兒子會坐牢,又怕卓皓真的有什麽問題。見老人還不肯走,陸羽聲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氣場低得嚇人,“還不走?”等不速之客離開後,安靜的病房裏,能聽到卓皓短促的呼吸聲,莫名的心酸充斥著整個房間,特別是那句“連個照顧他的人都沒有”,怎麽聽怎麽委屈,怎麽聽怎麽不像是從卓皓嘴裏說出來的話。陸羽聲來這裏有段時間了,不但沒見過卓皓的親人,甚至說都沒有聽過卓皓提過一次家裏的情況,大搞每個人都有點不為人知、難以啟齒的秘密吧。在他的印象裏,卓皓是一個特別要強,也不需要交際的人,可以默不作聲地幫別人,但從來不強求誰來回報他,心防無形,像是銅牆鐵壁,刀槍不入,但心又是軟的。像是現在,剝下孤僻的外衣,卓皓很脆弱,也會在一個人躺在病床上的時候,奢望親情的眷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