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有很多家長都想見他,他們都在朝校長室的方向走在演講結束後,校長請夏墨去校長室坐一會兒。這種“坐一會兒”,看情況還可能發展為“在校長室坐一下午”、“順便一起去吃個晚飯”。真的等幾個小時?我質疑地看向許駝。這該不會是他們的師門傳統吧?傑克曼當時讓我們等了快五個小時,老師這個咖位,怎麽著也該十五個小時起步。要不我們去旁邊看個電影吃個午飯和晚飯,再去書店看一會兒書?許駝輕輕擺了擺頭,拿手機打了個電話。電話很快接通了。“老師,我是阿嚴。”他說,“我們到了,在校長室外麵。”這也太直接了?!我有幾秒的愕然。而沒過幾分鍾,校長室門前忽然起了騷動有人從裏麵出來,外麵等待著的家長和老師瞬間像迷妹見到了偶像,紛紛往前簇擁。有個快五十歲的男人出來了,他微胖,神色嚴厲,頭頂略禿。我稍微站直些。不得不說,他和我想象中的樣子有點出入。可也無法否定,這個老人身上有令人畏懼的氣質。躲到許駝背後,我推他一把:“走吧,我做好準備了。”許駝茫然:“嗯?”“嗯?”“你要去哪?”“我們不跟那個老頭走嗎?”“啊,那個不是我的老師。”有兩個本校的教師陪著老頭走了,我聽見他們喊他吳校長。……搞錯了嗎……緊接著,人群終於如沸水般燃了起來。又有人從辦公室走出來,隻是被人群擋住,我看不清他。“對不起,請讓一下……”他的聲音很溫柔,我一時想不起來自己在哪聽過這樣的聲音。不是董泉鳴那種令人發毛的變態溫柔,是全然的柔軟,就像絲綢疊落在砂礫上。在隨行人員的幫助下,男人終於擠出了人群。看見他的刹那,我有瞬間的晃神。比想象中年輕,也許四十五六歲,但人十分白淨纖細。他和我一樣,留著長頭發,戴著極細金屬邊的眼鏡。歲月沒有在他身上留下醜陋的刻痕,而是充滿美感的雕刻。他穿著修身的黑色套裝,擠出人群讓他帶著點狼狽,麵露苦笑,頭發微亂,甚至連眼鏡都歪了……可沒人會覺得這算是醜態。他自然地散發著一種近乎無性別的柔和光芒。我突然明白許駝為何那麽信任這位老師了。如果他是我的老師,他在課上說一句“殺人是對的”,我敢保證,全班所有的孩子都會覺得,他說的話就是真理。不知何時,他站在了我們麵前,微笑著看著我。這隻美麗的動物朝我伸出手:“你好,雪明。我是夏墨。”幾分鍾後,我們坐在一間作為他臨時休息室的空教室裏。我還是沒能把目光從夏墨的身上移開。他在用手機找歌,最後找到的是傑克曼的歌。“聽不太懂阿傑的歌,”他說,“有次去偷偷聽了他的演唱會……看到他過得比以前開心,我就放心了。”許駝低著頭:“我的事情,是不是給您添麻煩了?”“不會。”他對許駝笑笑,“醫院那次鬧得太凶,和董泉鳴比起來,你們這根本不算是什麽事。雪明怎麽了?怎麽不說話?”我回過神:“你好……”“沒事的,和小嚴一樣,喊我夏老師就行了。”他向我伸出手,我嚇了一跳。但夏墨隻是替我把眼鏡扶正,“說說你的想法吧。你是一定要和小嚴……也就是許駝,一定要和許駝住在一起,還是可以接受分開住,偶爾見次麵?”“……”“放心吧,就算你說不想分開,我也不會突然拔槍殺人之類的。”“……我有件事,想拜托您……”我看著他的雙眼,這個人有著雙笑意寧靜的眼睛,能讓一切彷徨和不安都鎮定下來,“……我能成為許駝的果汁人嗎?”夏墨臉上那柔和的笑意凝滯了一瞬。許駝打斷我的話:“不行。”“既然董泉鳴能帶著果汁人來襲擊我們,為什麽我不能成為你的果汁人?果汁人不算是l班的一員,仍然是普通人,但和果汁人接觸,就不算是違規吧?”夏墨說:“雪明,你弄錯了一件事。你沒搞清楚果汁人到底是什麽你是沒辦法成為許駝的果汁人的,你隻會成為整個l班的果汁人……或者直接定義為工具人。果汁人必須服從l班的每一個人,他們不是特定屬於某個人的。”原來如此。我點點頭:“明白了。那我們這次見麵有什麽意義呢?”這句話說得很刺耳。許駝瞪了我一眼,但夏墨沒生氣,擺了擺手:“一直都過著普通的生活,讀書,留學,工作……忽然遇到那麽多事情,你還能這樣鎮定,我真的挺意外的。”他的耳邊有幾縷散發,隨著動作微微搖曳。它們上麵沾染著某種我很熟悉的痕跡。我也向他伸出手。許駝一把抓住我:“幹什麽!別鬧!”“……你的……脖子。”我的手指滑過自己脖頸上的繩痕位置,微微擦掉一點遮瑕膏自從上次車禍後,我就開始用遮瑕膏把它們遮掩住,也因此偶爾會有膏體粘在長頭發上。夏墨怔了幾秒,他明白我的意思,也用手指擦掉了自己脖子上的粉痕,露出了紫色的勒痕。“……不是什麽好習慣。”他說,“隻是緩解壓力的時候會這樣做。你也是嗎?”“不,”我搖頭,“我喜歡這樣。”我們互相注視幾秒。最終,夏墨聳聳肩:“我以為是許駝勒的。”“你們沒有徹底調查過我嗎?”“沒有那麽徹底,因為我覺得,這件事情還有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