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著脖子被勒傷的地方:“不要。你錢從哪來?該不會真的是it公司的員工吧?”“這就是大人的事情了。”我們回了家。他在半路仍然買了份炸雞,兩個人邊走邊吃。在家門口和我媽撞上了,被她數落了很久:“小許,不要給他買垃圾食品啊。”我爸一周七天,忙起來的話四天睡單位。周五好不容易能回家吃個飯,我媽幫他把預留的菜熱了熱,他在客廳吃得狼吞虎咽的。我湊過去:“爸爸,問你個事。”“怎麽了?”“你說兩年前老城區發生過碎屍案,那麽那個凶手抓到了嗎?”“沒。有懷疑過最近的凶殺案也是兩年前的凶手幹的,但總有東西對不上……算了,不跟你說這個。作業做完了?”“沒呢。”我回了自己房間。房門剛推開,一隻手就從裏麵伸出來,將我拽了進去。窗開著,許駝從樓上翻窗下來進了我屋。“胡鬧什麽?”他低聲說,“死孩子。”“我又沒說!”我打開他的手,“就是問問我爸。我在想你兩年前還沒來這座城市啊。”“別什麽案子都往我頭上按好不好?我做事很精細的。”“精細個屁。”我嘟囔著跑到書桌前。書桌靠窗,他翻窗進來時把桌麵上的卷子踩得皺成一團。許駝隻好陪我收拾被踩壞的卷子。他發現藏在書桌後的繩索,拿起來打量:“這個也太粗了……”“我又不是為了把自己勒死。”“很舒服嗎?”他把繩索套在自己的脖子上,“我想試試。”我走到他身後,將繩索的大小調整好,把另一頭掛在門把手上:“可以了,往下坐就行。”他看了眼門把手上的繩子,把它解了下來,拿到窗邊。窗外就是空調的外機箱,許駝將繩子另一頭掛在機箱架子上,人站在窗邊。我猛地明白他想幹什麽,撲過去抓住他:“你瘋了?真的會死的!”“不會的,這麽粗的繩子,我的下墜距離在兩米內,還有差不多五分鍾的掙紮時間。”他笑著把脖子上的繩索調得更緊了,“你怕我死?”“別死在我臥室裏!我怎麽和其他人解釋?”“不會的。”他蹲在窗沿,拍了拍我的頭頂。我聽見一聲好像鬆懈下來的歎氣,如同勞累了許久,終於可以安睡。許駝從我的窗台躍了下去,粗繩刹那間繃直,空調外機箱架子發出金屬極限的嘣聲。我用力抓住繩子往上拽。就同齡男性來說,我不屬於力量很強的類型,要從空中把另一個成年男性拽回來實在太勉強了喊爸爸幫忙嗎?不,那還不如就讓他這麽吊死!用盡所有的力氣,我也沒能把他拽回來。他還在呼吸,可下墜帶來的力量導致繩索收得很緊,成為了卡著脖子的巨掌。這是我第一次目擊別人的死亡過程。許駝的膚色已經變了,因為充血,他的臉色變得血紅。我將半截身子探出窗,拽住了他脖子上的繩索,手指無論如何都卡不進去。這時,他的手抬了起來,向上扒住了窗台。“許駝!”順著他自己往上攀的力氣,我也努力拽他回來。半分鍾後,許駝終於回到了我的房間,雙腿蕩在窗外,人躺在我書桌上。我用剪刀把陷進肉裏的繩索剪開了,因為繩索太結實,刀尖有幾次還戳到他的脖子。他動了動腦袋,從我手裏拿過剪刀,自己將繩索利落剪開。“就第一次來說,成績還不錯吧?”咳了一陣後,他笑著問我,“你慌什麽?我死了,你不該更安心嗎?”我滿頭都是冷汗。一個連環殺手要在我窗口吊死了,算是好事壞事?我還能想辦法把他的身份告訴我爸,讓我爸結個案,不用繼續忙裏忙外的……但一想到許駝會死,不知道為什麽,我的頭頂會壓下一陣絕望。如果他死了,我的生活就回歸原樣了。上學,回家,作業,吃飯,補課,偶爾用自殺來調劑一下……唯一脫離我掌握的趣味,隻有許駝了。他揉著我脖子坐起來,將斷了的繩索丟進垃圾桶。我媽這時進來送點心,看見他竟然在我房裏,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小許你什麽時候來的?”“剛才。雪明給我開的門。我幫他看數學。”“哦……我可能在廚房沒聽見。”她沒起疑,將切片水果放在我桌上,“怎麽了?兩個人臉都紅著?”“教過的題就是學不會。”他說。“雪明你也認真點。小許下了班還過來替你看功課。”我媽擰了把我的脖子,收走了我房間裏的垃圾袋,“你們繼續吧。想吃什麽夜宵?家裏有黃魚餛飩,雪明他爸自己包的。”最後,他弄壞了我一條上吊繩,蹭了一碗我爸包的餛飩,心滿意足走了。一周後,我爸的工作鬆了些,能時常按時回家了。有天吃飯,許駝也在餐桌邊。我爸邊看報紙邊提了一句工作的事:“雪明,你不是之前問我老市區碎屍案的事嗎?”我媽一放筷子:“吃飯時候別說這個!”“有啥關係,要鍛煉孩子的承受能力。”他說著放下了報紙,“我跟你說,老市區連環碎屍案的凶手找到了。”“啊?”我第一反應是看許駝。那家夥心理素質過硬,竟然隻是一臉好奇地看著我爸,如同等待聽八卦的普通人。“不說出去哈,還沒正式定性。最近兩起碎屍案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