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什麽?!”甄懿嚇得臉都白了,“別打架!”  甄懿想把寧振拉開,裴楊也過來想把發瘋的習睿雲拉開,結果被扯入混戰,拳腳無眼,甄懿被不知道哪位的腳一擊踹中腰側,摔倒後磕在花壇上,疼得說不出話。  “操他媽,別打了。”裴楊厲聲說。  扭打在一起的那兩個人才有點如夢初醒,從地上翻起來,悻悻地保持距離。兩個人半斤八兩,臉上全掛了彩,紅紅紫紫,口鼻嘩嘩流著血。  “去醫院。”裴楊陰沉著臉。  他走過去,托住甄懿的腰,甄懿白著臉一哆嗦,避開他滾燙的手心,怕臊地小聲說:“我站不起來。疼。”  裴楊看著他:“哪兒疼?腰,背,還是屁股?”  兩個人同時頓住,眼神交錯,驚覺這場景的似曾相識。  甄懿鼻酸,哀哀地喊他名字,不堪疼痛似的抓住裴楊的衣襟,“我,我不知道。可能是腰那兒疼。”  “抓緊。”裴楊把他穩穩當當抱起來,麵無表情地對掛彩的兩人說,“上車,去醫院。”  四人上了車。為了防止寧振和習睿雲再打架,習睿雲坐副駕駛,寧振坐後麵,甄懿半蜷著躺在旁邊,疼得說不出話。圍觀的叨叨也趁機跳上車,縮在習睿雲腳邊,不知所措地嗚嗚叫。  醫院裏浪費了半個下午。兩個打架份子除了口鼻流血,顴骨擦傷以外,身體各部分還有不同程度的軟組織挫傷,多處淤青,所幸沒有傷及筋骨和內髒。  甄懿倒好,隻是個勸架的,卻疼得坐都坐不直,淒涼地躺在病床上,等著做ct。  裴楊推著他的病床,甄懿莫名有點害怕,抓住裴楊的手指,“裴楊。”  “很快。”裴楊不自在地動了動手指。  等著ct結果出來的時候,甄懿覺得有點口渴,但是又不敢跟裴楊說想喝水,隻是躺在床上,默默地像小動物一樣舔嘴唇。  “喝水嗎?”裴楊低頭。  “嗯。”甄懿連忙點頭。  裴楊用一次性水杯接了杯溫水,又向護士討要了一根吸管,讓甄懿躺著喝。甄懿乖巧地側頭喝著水,柔軟嘴唇泛著粉,像隻皮毛柔軟發亮的漂亮小羊羔。  裴楊喂他喝完,又問:“還要嗎?”  “不要了。謝謝楊楊。”甄懿故意親昵地喊他。  結果裴楊不理他,濃黑眼睫收斂著情緒,表情淡淡地錯開眼睛,看著姓名跳動的電子屏。  “你下午是不是有事?”甄懿小聲問,“耽誤你了。要不,要不你先走。我跟寧振一起好了。”  裴楊看了他一眼,冷峭眉峰微微動了動,“不用。”  “我想睡覺,會睡很久。”甄懿不自覺撒嬌,又突然嗔怨,“你的時間很寶貴,要給你的美國朋友,美國老師。你沒有那麽多時間陪著我。”他有點負氣,“你還是走吧。”  “嗯?”他沒看他,依然看著手機屏幕,隻是發出模糊的有些敷衍的鼻音。聽到最後,他抬起頭,並沒有否認寶貴時間的歸屬,“睡到七點半。我會叫醒你。”  甄懿哪裏睡得著,不過是一句不甘心的試探。他閉上眼睛養養神,又轉過頭偷偷看一眼裴楊,再做賊心虛地把臉鴕鳥似的埋起來。  他想要一睡不起,想要裴楊一直一直陪著他,想要裴楊把寶貴的時間都分給他。  他希望七點半永遠不要來。  昏昏沉沉等到七點半,裴楊拿到ct片子,醫生看過後,說沒有傷到內髒和股神經,隻是淤青有些嚴重,讓他靜臥半天,又開了支藥膏。  甄懿拎著裝著藥盒的袋子,被裴楊架著,慢吞吞地向露天停車場走。  “寧振,和你那位朋友呢?”  “估計先走了。”裴楊雖然架著甄懿,但是肢體語言非常疏離,手臂和胸口全都盡可能地遠離。  “裴楊,我請你吃夜宵好嗎?”甄懿靠在跑車的新烤漆車身上,雪白的脖頸微微揚起,眼神有些不安忐忑地閃爍著,又隨即無比堅定地,期許地看著他。  裴楊沒應他,打開車門,讓甄懿慢點兒爬進去。甄懿眼神頓時暗了下去,聽話地嗯了一聲,貓著腰爬進去,因為腰伏得有點低,腰臀收放的曲線顯露無疑。他圓而翹的屁股就裹在西裝褲裏,很不安分地動。  裴楊移開視線,終於回答剛才的問題:“我沒有空。”  他今晚確實還有一份paper要趕。  他正要關上車門,卻被黑暗中伸過來的手猛地拽住襯衫的第二顆紐扣,力氣不大,卻足以讓裴楊被迫低頭,和甄懿對視。  “裴楊,我很想你。上次見麵的時候就想跟你說,”甄懿低語,無限哀戚地,無限酸澀,他都不知道自己能說出這種嫉妒的話,“可是你一直在和白羅說話。”  幾束即將離開的白色車燈從對麵投射過來。昏暗的車後座,兩個人的呼吸聲因為過近的距離交纏著,清晰可聞。  沒有語言,隻有眼睛對峙著。  甄懿看到裴楊的眼睛在微弱的燈光下明滅,冷澈深湛,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像不見天日的深淵。  裴楊垂眼,有點發笑的意思,“所以呢?”  他逼近,幾乎要吻到甄懿顫抖的嘴唇,“你要我怎麽做?給你一個朋友之間的擁抱?總不能是親吻吧。”  裴楊重逢以來第一次主動觸碰了甄懿。他用手摸了摸甄懿的眼尾,好像和三年之前那些情到濃時沒有任何不同,可是甄懿莫名地害怕,渾身都發涼,他聽到裴楊說,“我們不可能再做朋友了,戀人,更是無稽之談。”  “裴楊。”甄懿像求饒似的喊他名字。  裴楊收手,拽掉甄懿揪住自己衣襟的手,又微微眯著眼睛笑了一下,“?對了,下次交朋友之前,你得問清楚。”  “問什麽?”甄懿哆嗦著,緊張地望著他的眼睛。  “他們是想跟你簡簡單單地做朋友,”裴楊濃黑眼睫壓低,顯得陰鷙冷酷,“還是想操你。”第21章   甄懿愣怔,雙目失神,臉上的血色一絲絲褪盡了,他囈語似的:“我在你眼裏是不是傻子啊?在你眼裏,是不是隻要有人想......想操我,我就,我就乖乖讓別人像欺負女孩兒一樣欺負了?......我那麽賤啊?......”  裴楊皺眉,正要說話,褲袋裏的手機響起來,他不耐煩地劃開屏幕,是白羅。  “別接。”甄懿看到了,絕望地絮語,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哀求,“不要接她的電話。”  裴楊的手指觸碰屏幕,還來不及有下一個動作,就被甄懿勾著脖頸緊緊抱住,人疊著人,胸口貼著胸口,雙雙往皮質後座上跌去。  裴楊的手機被甄懿打落,混亂中不知道滑進哪個角落。它依然在響,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手機自帶鈴聲,在甄懿聽來卻像是催命符。  他急不可耐地用雙手捧住裴楊表情慍怒的臉,裴楊以為他要哭訴,結果,柔軟幹燥的嘴唇貼過來,印在他因驚愕微張的嘴唇上。  甄懿近乎急切絕望地親吻著裴楊,像幼稚園小孩兒,以為兩瓣嘴唇貼緊了就是相親相愛,他生澀又狂熱地對準裴楊冰涼的嘴唇吻上去,一次接一次,蜻蜓點水似的啵一下,又快速離開,怕裴楊跑掉,勾著脖子又把花瓣似的紅嘴唇送上去。  裴楊果然沒有再動作,像是被點住穴道,或者被施咒石化,他一動不動的,任由甄懿笨拙地親他嘴唇。  甄懿很開心,以為裴楊態度軟化,嗓音甜津津的,一迭聲地喊“裴楊,裴楊”,又無限溫柔地貼吻他的嘴唇。  “......”裴楊默默無言地把手放在了甄懿的腰上。  甄懿被這一動作鼓勵,積極熱烈地回憶和裴楊之間僅有的幾次接吻,似乎是先含住他嘴唇,像嗦糖一樣嗦,酥酥麻麻,靈魂會像一顆板栗一樣剝嚕一聲被剝離出身體,然後再用舌頭攪他的舌頭,口水滴答的,有點難堪害臊,但是會很舒服。  甄懿這麽想著,臉頰緋紅的,小心翼翼地含住了裴楊的嘴唇,柔情萬種地舔舐起來。  裴楊徹底沒動靜了。  甄懿的耳邊都是自己攪弄出的曖昧水聲,舌頭軟嫩挑逗地掃著唇縫。太害臊了。他的耳根連著脖頸,紅到快要滴血,說不出的豔。  “裴楊。”甄懿低聲軟語。  裴楊眨了眨眼睛,向後避開甄懿躍躍欲試的嘴唇。  “怎麽了?”甄懿細細地喘著氣,微紅的薄眼皮像剛剛哭過。  裴楊麵無表情地把車門鎖上,薄襯衫底下的肌肉像大型野獸禦敵或者發情似的賁張,把襯衫撐出性感到讓人冷顫的弧度。  “甄懿。”狹窄後座,裴楊貼著甄懿冰冷地呼吸,“你一會兒小點聲。”  車內後視鏡的鏡麵向下傾斜。  甄懿艱難地側過臉,看到鏡子裏模糊的情形。他被人壓著,兩條腿被男人堅實有力的大腿頂開,冷汗涔涔的後背緊貼著皮質靠背,隨著身上的人近乎歇斯底裏的動作摩擦著,他想要求饒或者哭泣,隻是被裴楊捉住纖細的後頸吻得更深。  他現在知道自己隻會些小兒科玩意兒,但是來不及後悔了。  裴楊的手臂就橫在他的臉頰旁,手背連著小臂竄起猙獰清晰的青筋,鼓鼓地隨著熱燙的血液跳動著,仿佛忍受巨大折磨。  甄懿受不了地推他的胸口,聽話地小聲哭著:“我,我喘不過氣。”  裴楊放過他的嘴唇,臉埋在他旁邊的靠背上。兩個人身上都出了汗,竭力地喘息著,像被浪潮拋擲到岸上的深海魚,瀕死一般翕動粉色的腮。  甄懿吸吸鼻子,紅腫的嘴唇動了動,“裴楊,我的腰......”  “疼嗎?現在知道疼了?”裴楊冷酷地說著,從甄懿身上撤下來,打車窗打開。夜裏的風混合著醫院花壇裏粉薔薇的香氣,似乎已經深夜了。  他鎮定地坐著,似乎對於剛剛那個有些意亂情迷的吻不打算解釋。  甄懿覺得很委屈,動了動自己被暴力禁錮的大腿,有撕裂一般的疼痛,“裴楊。”  “閉嘴。”裴楊雙手揪住自己的短發,埋下頭去,仿佛不堪其擾,“別說話。”  甄懿拉了拉裴楊的袖子,“你怎麽了?”  “甄懿,看我像條狗一樣被你勾得發情,”裴楊聲線沙啞,“你開心嗎?”  他看向甄懿,說不清楚質問還是自言自語,“我之前求婚的時候呢,你心裏在笑我傻逼吧。我自己單方麵熱戀的時候,你在想什麽?天呐,這個人好像一條狗,對不對?”  裴楊絕望地揉抓自己的頭發,煩躁不安地,“我特麽不想再做自作多情的傻逼了。我求你離我遠一點,行不行!”裴楊猛地向副駕駛靠枕上砸了一拳。  甄懿嗚咽著,身上襯衫還扯得七零八落,“那,那我也是小狗,你別推開我。”  裴楊忍無可忍地,仰頭深吸一口氣,脖頸上青筋暴起,他下車,甩上車門,一個人在路燈下抽悶煙。  一支煙吞吐完,裴楊已經平靜下來了,他嘬掉最後一口短煙嘴,把煙頭掐滅,看向靠在車窗上看他的甄懿,“甄懿,我沒有那麽好風度。我沒辦法和你心平氣和回憶過去。”  “我們保持距離。對你,對我,都好。”  裴楊垂手撫摸甄懿微微開裂的唇角,他好像深諳破窗理論,以退為進,低聲說:“我還有三天就回美國。甄懿,最後三天,我們可以像之前一樣做你口中所謂的朋友......別怕,你馬上就會戒掉我了。”  “什麽叫戒掉?”甄懿臉色蒼白。  “就是,你不會再經常想起我了。”裴楊很平靜,仿佛陳述一個既定的公理,“你也不會再總是為我掉眼淚了。”  甄懿很驚恐,覺得某些事情在他認知之外脫軌,他亡羊補牢:“裴楊,我喜歡你。”  “我知道。”裴楊淡淡地說,好像帶著點笑,顯得無動於衷,“你之前也說過喜歡我。”  三年以後,這種喜歡也沒有變質,但是離裴楊所期待的喜歡依然那麽遙遠。  他心動得有點早,死心得有點晚。但是總不可能一輩子都藕斷絲連,也到徹底做個決斷的時候了。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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