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邪僵硬的轉過身,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心中的思緒卻翻江倒海……


    那可是自己生的,怎麽能不愛他呢?隻不過前些年在京城見不到,後來能見麵了自己又病成那樣。。。


    他怕,怕自己的病拖累他,又怕拖累後自己又沒了,小弓小小年紀連個念想都沒有。


    所以隻能盡可能的遠離他,這樣等自己哪天沒了,他也不至於太過傷心……


    現在好了,小笙說自己能活到九十九,這樣就可以一直一直的陪著他了……


    看他娶妻生子,盼他長命百歲。


    吳邪想到剛剛那小子愣怔的醜樣子,不由得輕勾唇角:臭小子!一晃眼長這麽大了,眉眼間倒是有些像婉娘。


    “叩叩叩叩!”


    吳邪思緒亂飛之間叩響了牛棚的破木門。


    “等著!”門內傳來一聲不耐煩且熟悉的喊聲。


    吳邪聽見記憶深處的聲音竟生出一絲“近鄉情怯”般的無所適從。


    那位他無比敬重的恩師就在一門之隔的地方呢!


    這恍如隔世的見麵做夢一般美好。


    蘇祁山正在給呂浩出作業,他知道那小子的腦子好使,這麽多年沒有學生讓他摧殘一時間竟有些手癢,他終於不是日夜同那些聽不懂人話的畜生打交道了,他又有學生了呢!


    一來就是四位,別說,還真有些手忙腳亂呢!


    放下手中的筆出去給他那個討債鬼開門,這死小子又來幹什麽,打擾他幹活。


    心裏不滿嘴上也不閑著,一邊往門口走一邊碎碎念:


    “小堂啊,不是我說你,你沒事的時候多看看書吧,別整天往我這裏跑。天天幹那麽多活兒有什麽用呢?又不如人家小鹿聰明,要我說啊,還是打小讓小邪給你慣壞了,你……”


    等打開了門,透過手裏提著的煤油燈,看清了門口站著的男子後聲音戛然而止:這是誰!


    蘇祁山以為自己眼花了,抬起袖子使勁揉了揉眼睛,又把手裏的煤油燈舉高了一些仔細看去,等確認了眼前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愛徒時不由得睜大了眼睛,喃喃自語:


    “我就說吧,小邪這個名字不好,這都走到我前麵去了……”


    說著就轉身往屋裏走:“他爹也是,非給他取這麽個名字,邪門了吧?我都看見小邪的魂兒了……”


    吳邪見對方失魂落魄的往回走趕緊追上,靜靜的跟在後麵聽著他的喃喃自語,他此時很想說一句:


    老師,我沒死……


    還有啊,現在是什麽時候,還敢說什麽鬼啊魂的,還好這裏隻有大黃牛,要不他還得費勁去滅口……


    不過老師怎麽老了這麽多,想到小弓在路上時說的那句話


    “爹,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你老師的頭禿的像個電燈泡……”


    吳邪沒忍住目光往小老頭兒腦袋上打量,心裏五味雜陳的:一旦接受了這個設定……


    眼看著蘇祁山就要進屋關上屋門了,吳邪沒忍住喊了一聲:“老師。”


    蘇祁山虎軀一震,背上都被冷汗沁濕了:


    “鬼還會說話?小時候我奶跟我說見到鬼就趕緊走,鬼魂是不會說話的……難不成是我記錯了?”


    吳邪哭笑不得,他心裏剛醞釀出的酸澀也統統不見了,他的老師老了是個老頑童呢!


    無奈的開口道:“老師,我沒死。您倒是好好看我一眼啊……”


    蘇祁山假裝沒有聽見,吳邪鬼又繼續開口:


    “真的,我現在住在小笙家,不信你去問她,我兒子吳弓現在還在門口呢,要不我給您叫進來?”


    蘇祁山聽見鹿聞笙和吳弓這才回過頭,院裏站著的男子一如往昔,竟一點都沒變。


    蘇祁山衝上去試探著握住吳邪的手,嗯是熱的,確實是個活生生的人,趕緊開口問道:


    “你…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你怎麽來的?有沒有被人看見?你這些年都去哪了?你爹呢?你怎麽會認識小鹿?你……”


    蘇祁山仿佛有問不完的問題,這是他生平最驕傲的學生啊!要不是出了那檔子事兒這孩子也不會受那麽多苦……


    眼含熱淚的上下打量著他:“你不是得了肺病嗎?都好了?”


    吳邪見到他這激動的樣子趕緊安撫他,小堂說老師年紀大了,這幾年身體不太好,他都怕這邊一個激動撅過去……


    等回去他得問小笙求那個水,小弓已經被自己賣給她了,自己也賣給她了,不行就把爹也賣了吧!


    一家人就要整整齊齊……


    吳老仙兒:大孝子,你孝死我吧!


    這邊吳邪已經在心裏決定了要“賣父救父”。那邊蘇祁山還惦記著他肺不好要吃好喝好。


    趁著他走神的功夫就被蘇祁山拉進了屋裏,眼睜睜的看著他從土裏刨出來一口小水缸,又刨出來一個奶粉罐?


    在他震驚的目光下去外間拿來一隻搪瓷碗,滿滿的挖了好幾勺奶粉放在碗裏,又小心翼翼的掀開小水缸的蓋子,從裏麵倒水衝奶粉。


    等衝好後就把奶粉推到他跟前,獻寶一樣的催促他:“快喝,趕緊喝。小鹿說了,這個喝了對身體好。”


    吳邪眼裏的淚水終是沒有忍住,一把抱住眼前的人,像小堂一樣趴在他背上嚎啕大哭。


    看著曾經神采飛揚的恩師變成了一個幹瘦佝僂的小老頭,即便自己還在泥潭裏掙紮也會毫不吝嗇的把最好的東西留給他……


    蘇祁山安撫的拍著著他的背無聲的歎氣,都是自己連累了他呀!


    像吳邪這般驚才絕豔的翩翩公子落的如此下場,怎能讓他不憐惜……


    “都過去了,小鹿說會好的。”憋了好半天,才憋出這麽一句不痛不癢的話。


    哭出來,心裏就舒服多了,吳邪這才擦幹眼淚坐好,一時間竟有些不敢抬頭看人,不由得在心裏暗自慶幸:還好小弓沒跟過來……


    蘇祁山才不管他尷不尷尬,又端起桌上的那碗濃濃的牛奶遞到他手裏:


    “趕緊喝,喝完還有勁兒哭,不知道的還以為老子死了呢!”


    吳邪這牛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您說話還是那麽毒。”


    蘇祁山聞言大笑:“哈哈哈好!不說了不說了。”


    得知小邪還活著他別提多開心了,看見沒?這是他的人,是他平生最得意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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