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薑聞言,四下打量了一番,卻見這附近不過是桃花流水,遠處竟還有一處竹屋石桌以外,便是真真的什麽也沒有了。


    是了,如今卻是真真漫無目的地呆在這桃源之中。


    她看向女童,問道:“你可知道離去的方法?”


    女童眨巴眨巴眼睛,又是一皺鼻子,道:“我從沒見過有人能進來,也不知道那個釀酒的人為什麽能驀地消失,離去的方法,我還真的不知道。不過在這裏呆著挺好,我也沒想過離開。”


    若薑眉眼間添了幾分惆悵之意。


    女童沒想過離開,是因為離不離開對她並沒有什麽大的影響,況且這桃源如此景致,如此愜意,又為何要離去呢?


    然而她與非黎,怎麽能在這眾界外的桃源之內長久呆著,而不顧外頭事情呢?


    不過再怎麽說,如今既然已經進了桃源暫時無法離去,便也隻能既來之則安之,好好呆在桃源漸漸找些線索,總能尋到法子的。


    如今也隻能信奉那句:船到橋頭自然直。


    於是,女童便領著這兩個在她眼中是新鮮玩意的人進了她的竹屋。


    她的竹屋內陳設很是簡單,也不過便是一桌,一椅,一榻罷了。不過如今她見著非黎與若薑,又是用術法將竹屋後頭不遠處的一大片竹林之中的幾株竹子變作了幾把竹椅放在了屋內。


    問起她,她的回答便是,看凡間那些神棍都是騙世人如此做法便可將龐大物體移至近前,而後變作旁的東西的,於是她曾懷著好奇試試看,果真便成了。


    若薑不禁思索著,看來日後若有凡人飛升,都不必再教以他們術法,直接教他們凝神靜氣的口訣便可,其餘的,他們都能在凡間神棍那兒領悟一些。


    待非黎與若薑翩然入座以後,女童有模有樣地為二人斟起水來。


    確實是茶具,卻是真正的清水。


    隻是她邊繼續著動作,邊道:“這可是桃林之中花瓣上凝結的露水,可是清甜得很。”


    若薑輕輕蹙眉,目光不禁放在了竹屋外仍然可見的烈日還掛在天空的正重要,有些疑惑,問道:“這裏還能有露水?”


    女童正好幫他們斟好水,抬起頭來也看著外頭的烈日,不禁感歎道:“凡間一百年,這兒的太陽才落一次啊。”


    若薑微微舒眉,但心中仍然存了幾分提防之意。


    這又是凡間一年,桃源一日麽?


    但是這桃源的一日,過起來卻是真真正正的有凡間一年那麽長的時間。


    由此看來,這桃源與凡間,在空間問題之上,一定是在同一時空空間的,隻是因為太陽落下的時日區分,這才有了不同的時間,但是時間卻是淌的一樣快的,也就是說,桃源的一日,時辰是根據凡間的月份來分的,一個時辰的長短便是凡間的一個月的長短。


    想到這裏,若薑不禁又瞥了女童一眼,她說她已經誕生三十萬年了,卻不知曉到底是哪裏的三十萬年。


    女童似是看到了她的目光,解釋道:“天地法則內是按照你們眾界界都的時空算,是三十萬年的,按照桃源與凡間,我可不知道。”


    若薑微微頜首,輕輕執起了麵前的那一精致玉盞,放在唇上輕輕一抿,那一輪桃花幽香便從唇齒間彌漫來開,和著水的清甜之意,簡直可謂是若薑喝不醉的桃花酒版本。


    而隻是輕輕一抿,那桃花香氣縈繞在鼻尖便是餘香不散。


    “好香。”她不禁輕輕讚歎道。


    見抿過桃花水的二人一個讚歎一個微微頜首,女童頗為得意地點點頭,微微一笑彎了眉眼,道:“那當然,也不瞧瞧是誰在清晨之時將一林子的桃樹上的露水都接了下來。”


    女童這才似乎想起什麽,看著他們二人,道:“那桃花林可能有點難走,不過你們要是在清晨就很好走出來了……”


    若薑正是以為她會說見著日頭升起的位置辨認方向之時,卻聞她接著言道:“因為你們可以接下桃樹上的露水,一排一排桃樹地接,隻要看著那一方的桃樹上有露水,另一方桃樹上沒有露水,就知道你要往哪邊走才好了。”


    這可真真是“省事”啊!


    若薑見她還一臉得意喜色,便也是淺淺一笑,道:“當真好法子。”


    不過女童這竹屋空間倒也不算太大,自然不可能讓非黎與若薑歇息,雖說是不必睡覺小憩的,但是如今困在桃源之中,也不可能一日複一日地清醒著做事情,偶有時候定下心神修煉固本,倒也是不錯的,這便是需要一個小屋了。


    於是,女童便自告奮勇地自己將竹屋後的一林子青竹盡數砍了變作了一十分清幽雅致的竹屋長廊。


    竹屋略高,底下為是竹子架起竹屋的支架,有環形樓梯繞著竹屋到二層延伸出一條懸空架在不遠處亂石山堆上的長廊。


    而女童十分貼心地把桃林中的幾棵桃樹拔了種在竹屋前。


    如此,清風一拂,青竹幽幽淡香並不濃鬱,卻令空氣清新許多,那一樹桃花便輕搖淺晃,落了一地繁花。


    若薑看著女童的布置,確實心中歡喜得很。


    她相信,若是外頭沒有那場注定要來的浩劫必須要解決,她真的寧願和非黎一起,帶著珞篤秦荀,在這桃源住一輩子。


    不過,那終究隻是如果。


    但如今,既然已經決定則安之了,便好好享受一段時間罷,總歸這事情,急也急不來。


    若薑依舊是一襲藍衣,湖藍色被風輕輕拂過是深深淺淺地波瀾,猶如最遙遠天際那畔的一泓海水波瀾。


    她輕輕踏上那一層環形樓梯,一層一層而上,右手輕輕扶在一旁竹青色的扶手之上,感知那一處的冰冷光滑,心中擠壓如此久以來的重負,在這一刻,感覺都可拋下了。


    她就在竹樓上,非黎就在她身側。


    正如她目光遠去亂石青竹繁花潺溪,而非黎的目光,卻一直落在她柔和靜美的側臉之上。


    那一刹那,似乎世界都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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