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錚一步一步走近,到風來和小金是防禦的姿勢,兩人都戒備的著謝韞。


    不出謝韞的表情,他出奇的平靜,黑暗中,他的視線鎖著沈母,仿佛天地之間僅有她一人入了他的眼。


    沈暥和張荷在此時也到了謝韞,兩人都是一怔,隨即沈暥的麵色一變,就在他快步要上前護住母親時,張荷攔住了他。


    “不要去,先謝韞是怎麽做的。”張荷道。


    顧錚注意到張荷的麵色不是很好,她印象中張荷唯一兩次的變臉,一次是上世她的弩陣殺了她時,一次就是現在。


    “沈暥,你若過去,事情隻會一發不可收拾。”張荷對上沈暥冰冷的視線,在心裏歎了口氣道:“我是顧錚的朋友,不會害你。”二十年前沈母消失不見,謝韞屠了敵軍一萬人,連投降者都沒有放過,戰場瞬間變為地獄。


    顧錚擔憂的著不遠處的婆婆,又著張荷。


    “謝韞越平靜,內心的掙紮也越是激烈,你現在上去護在你母親和養父麵前,會讓他失去理智。”張荷緊聲道,愛情最怕的就是偏執和占有欲,謝韞是有性格缺陷的人,這世上能讓謝韞唯一冷靜下來的人隻有沈母。


    “他不是我的養父,是我的親生父親。”他沈暥這輩子隻姓沈。


    “好,好。”張荷點點頭,他說什麽都是對的:“沈暥,你冷靜一點,長輩之間的事你不要去插手。嗯?不管發生什麽事,他不會傷害你母親,你母親也知道怎麽能讓他冷靜下來。”


    “相公,你就聽一回張荷的吧。”顧錚在旁亦道。這謝將軍表麵著沒什麽,但總覺得某方麵和畢幼君有些相似,這樣的人,旁人的出現隻會讓他們戾氣加重,張荷說的是對的。


    沈暥沒有再往前走,隻冷冷著。


    張荷心中鬆了口氣,謝韞的武功,就算她也沒有把握能勝。


    此時,聽得風來驚呼一聲。


    顧錚望去,見到謝韞朝著沈母走去,風來上前阻止,謝韞身影一閃,直接來到了她的後方,一個反掌,速度之快,風來都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打倒在了地上。


    小金直接出了劍,劍還沒碰到謝韞,沒人到是怎麽一回事,隻見到小金身子再也無法動彈,竟是被點了穴。須臾間,謝韞已經站在了護著沈母的沈父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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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許傷害他。”沈母驚惶的聲音響起。


    著眼前高大挺拔的謝將軍,哪怕眼前這雙凜冽的黑眸再多的殺氣,沈父也沒有感覺到害怕,和他相濡以沫了二十年的妻子,他就算死也要護住了她。


    “謝將軍,不管以前發生過什麽事情,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沈父嚴肅的神情絲毫沒有懼意的抬視著謝韞:“現在儀蘭是我的妻子。”


    “妻子?”謝韞的聲音似來自最冷之地,自始自終,他都沒旁人一眼,寸冰寸冷的目光始終落在沈母身上:“我問你們,你們可有成親的婚書?”


    沈父的臉色瞬間蒼白,沈母垂於雙側的手指微顫了下。


    “我再問你,辛儀蘭的戶籍在哪裏?”謝韞的目光這才落在了沈父身上,目光也越發的冷森:“怕是連媒妁之言也沒有吧。”


    沈父的雙手緊握成拳,這一直是他心中的痛,二十年來,他利用了各種關係也無法將妻子的戶籍拿出來,奇怪的是,連想造個假戶籍也沒有門路。


    “夠了。”沈母厲聲道。


    不遠處的顧錚心跳快了一下,自她嫁到沈家,沈母從沒有發過脾氣,更沒有這般疾言厲色的說過話。


    張荷了沉默著的沈暥一眼,心裏暗道了句狗血的家庭劇啊。


    “你護著他?”謝韞肅冷的聲音微啞。


    沈母一怔,對上一雙深沉似井,滄桑中透著倔強與恨意的深眸,二十年未見,曾經少年青澀桀驁的神情已變得內斂穩重,清峻削瘦的輪廓被剛毅堅硬覆蓋,唯一不變的是那雙一如既往如深井般注視著她的黑眸。


    沈母移開了眼神上的糾纏,清冷的道:“你走吧。”


    謝韞突然抓住了沈母的手。


    “放開她。”沈父喝道,急了,緊緊抓住妻子另一隻手。


    “相公。”發現沈暥要上前,顧錚猛的抱住了他。愛書吧


    一旁的張荷一直留意著謝韞,微微忽略了沈暥,見顧錚抱住了他,心裏鬆了口氣。


    “相公,我知道你心裏急,但這事我們解決不了。”顧錚抱緊著沈暥,盡管他什麽也沒說,但她能感受到他心裏的憤怒,自謝韞抓住了婆婆的手,她到他眼中閃過的惱意時就暗叫不妙:“我相信婆婆肯定能好好解決的。”


    顧錚的聲音剛落,就聽到沈母傳來了一道驚呼聲,眾人望去,見到謝韞提劍直接朝著沈父緊拉著沈母的手砍去。


    沈父睜大眼,但他並沒有縮回手。。


    謝韞沒有收劍,是沈母迅速的甩開了丈夫的手,隨即駭然的望著謝韞,下一刻,她空著的手狠狠的甩了謝韞一個巴掌。


    ‘啪——’的一聲,結結實實,響響亮亮,在暗夜的山腳,在清冷的秋夜。


    謝韞神情暗沉嚇人,握著沈母的手縮緊,又不忍弄疼她,下一刻,他拉著沈母離開。


    “放開我。”沈母掙紮,又哪掙得過。


    見母親被拉走,沈暥自然不可能再忍住。


    謝韞那一劍讓顧錚傻,沈暥離開時她也沒再攔住,畢竟要是真傷到了誰,她擔待不起,也不想沈父受到傷害。


    “放開我母親。”沈暥喊道,正要上前,再次被張荷攔住。


    原本拉著沈母離開的謝韞停住了腳步,轉身朝沈暥望來。


    兩道同樣挺拔修長的身影,眉眼之間的深邃,堅韌的輪廓,還有那深長的眼神,任誰了也知道這兩人是父子。


    到兒子,沈母麵色一白,急急道:“阿暥,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沈暥上前的腳步一頓。


    “沈暥,聽你母親的。”張荷也在一旁道,她說隻有沈母才能穩住謝韞的性子可不是開玩笑的。


    謝韞隻了沈暥一眼,這一眼很是複雜,隨即拉著沈母離開。


    在到兒子的那一刻,抓著沈母的手力道重了幾分。沈母被拉著走,時不時的向沈暥,搖頭示意他不許跟過來,謝韞一直想要有個孩子,謝家需要孩子,她瞞了謝韞這件事。


    後半夜的山風陰冷。


    謝韞拉著沈母並沒有往越城的方向走,而是相反的方向,這兒都是丘陵,路並不難走。


    自始自終,謝韞一直拉著沈母往前走,一暗黑,一素白的兩道身影,前者挺拔削瘦,後者嬌小柔弱,如果男人的神情不是那麽可怕,女人的神情不是那般隱憂,應該是很美的畫麵。


    沈暥和顧錚想跟上的,至少偷偷的跟在後麵,被張荷阻止。


    “沈暥,謝韞不會傷害你母親,真要論傷害,是你母親傷他更多。”張荷著漸漸走遠的兩人,回想二十年前的事,隻道造化弄人,可感情的事誰又能說清呢。


    “我沒事。”兒子一走過來就檢查他身上是否有受傷,沈父不禁眼眶紅了,他知道兒子應該很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爹,我會把娘帶回來的。”沈暥不喜歡到父親這悲苦的模樣,父親圓胖的臉適合笑,笑起來時讓人感覺到親切又溫暖。


    “兒子,別去,這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你去了隻會添亂。”沈父擦去眼角的濕意。


    顧錚驚訝的著公公,這話竟然是公公說的。


    有些事,不管是他還是兒子都是走不進的,沈父望著遠處一黑一白的兩點,他現在終於明白為何每次有戰事傳來,妻子都會無法安然入眠,都會在院子裏點燃平安香,妻子似性子冷淡,其實極為重情義,她一手將謝將軍拉扯大,就憑這份感情不是說割舍就能輕易割舍的,也不是別人說什麽就會聽的。


    沈父低下頭又抹去了眼角的濕潤,靜靜的著地麵發呆。


    知道公公話雖然說的大方,但心裏肯定難受的很,顧錚也很心疼,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


    是個善良的男人,張荷明白沈母為何會嫁給這個男人了,和這樣的男人過日子應該很安定,對於心裏隻求淡然平凡過日子的沈母而言,確實是良配。


    沈暥沉默著,望向拉著自己手的妻子,望進她擔憂的目光中,沙啞的道:“我沒事。如果天亮之前娘沒有回來,我就去帶她回來。”這是他的底線,也是他替父親而守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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