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


    觀禮台的寂靜無聲,可廣播時不時會傳出聲音。


    “進入倒計時三十分鍾,各級核對時間。”


    廣播裏,一道清脆沉穩的聲音。


    聲音一出,劉一菲神情明顯的一愣,因為她自認沒有聽錯,這就是楚老師的聲音。


    “楚老師....”


    劉一菲眼神流露出驚喜,不由的呢喃著。


    聲音不算大,可在旁邊的顧瑩卻是聽到了,這讓她刹那間轉頭看向了劉一菲。


    “這是楚老師?”顧瑩對於一直聞言,而從未見麵過的楚老師,早就十分的好奇。


    最初,顧瑩是認為劉一菲與這個楚老師是必分的狀態。


    畢竟兩者差距過大,可是隨著發現劉一菲陷的太深了,這讓顧瑩轉變了一些思維。


    可是真正的來到了西昌研究基地之後,算是發現了劉一菲是真正的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如今,突然聽到廣播裏傳出的好聽聲音,竟然是活在劉一菲口中的楚老師。


    此時,顧瑩有些懵了,楚老師居然並不是她所想的混子,而是參與了一項重大研究的人?


    原來這並不是搞的‘票’,而是真正的親屬‘票’。


    突然間的轉變,讓顧瑩有些措手不及。


    隻是周遭的氛圍,有心想問,卻無從開口。


    因為此時劉一菲的關心,顯然不可能在她的身上,哪怕就是平時,隻要到了晚上八九點鍾,劉一菲的關注力就不會出現在她的身上,除非是要拍戲,才能獲得少量的關注。


    如今,楚老師參與的項目發射在即,顯然顧瑩很清楚,自己是多餘的那一個。


    顧瑩聽著倒計時,進行校準的聲音。


    不過,隨著最後的十分鍾,已經然不是校準時間。


    “進入倒計時,十分鍾....”


    “九分鍾....“


    八分鍾....七分鍾.....


    顧瑩頭一次感覺時間過的這麽慢,那滴噠滴噠的聲音,仿佛一秒一秒的走在自己的心頭。


    當進入到最後一分鍾的時候,顧瑩仿佛感覺到時間都像是凝固了一般。


    因為周圍的氛圍,呼吸都變輕了,突然間,她的手更是被緊張的劉一菲一把握住。


    凝固的氛圍,一道道遠眺的人影。


    此時指揮中心裏麵的聲音,亦是清晰可聞的通過著廣播傳出。


    “進入最後一分鍾倒計時。”


    劉一菲無比熟悉的聲音從廣播裏麵傳出,此時,語氣裏充斥著前所未有的嚴肅。


    此刻,她不再是那個娛樂圈裏麵最耀眼的潛力明星,就像是一個普通人,一個航天人的家屬,抬頭看著望著那一道火箭。


    祈禱著一切順利。


    一分一秒,點點流逝。


    直播廣播裏,進入了最後的倒計時。


    與之配合的是,整個觀禮台上響起了一道道整齊劃一,帶著蒼老的聲音。


    “十....”


    “九。”


    “八。”


    “七。”


    一秒一秒間,齊刷刷的響徹著整片天地。


    指揮中心,在地勤組,在觀禮台....


    在西昌研究基地,所有遠遠看著火箭的工作人員。


    以及,通過著設備看著直播的其它發射基地。


    九泉,文昌,古原,此時他們不自覺的代入了最後的倒計時。


    因為這一次的發射成功,是華夏航天史上新的裏程碑。


    一秒一秒的倒數。


    “三...二..一...”


    “點火!!”


    伴隨著一聲沉喝,同樣,整個火箭開始微微的顫抖,而底部噴出了巨大無比的烈焰。


    劉一菲注視著迷霧散雲,清晰可見的火箭。


    正在脫離著地麵,慢慢向著天空,微弱的陽光出現在天際。


    破曉而至,陽光灑在那一道火箭之上,在火箭周圍形成了一道光暈。


    劉一菲漂亮的眸子裏,充斥著驕傲。


    越是了解,越是沉淪,就像是一本書,當翻了他的第一頁,就有一種讀完的衝動。


    可是劉一菲又很希望,她的人生並不是一本書,因為書很多都以悲劇收場,最為重要的是,一本完結的書,結局早已注定。


    可她想要的,卻是自己最直接的掌控。


    此刻,當火箭真正的發射之後,一切是無言的。


    眼前在破曉的晨陽中漸漸飛往天空的火箭,承載了太多人的希望。


    在一道道目光中,目送著火箭的升空,就像是遠征的將士,帶著無數人的意誌,義無反顧的衝向了星空。


    穿透了碧雲藍天,帶著烈焰飛向那寂靜無聲的星空。


    劉一菲無言,因為她全心全意的看著那一道火箭的升空。


    顧瑩亦是無言,因為她真正親眼所見的感受到了火箭升空的震撼。


    觀禮台上,一眾老人默默的起立注視,此刻,沒有人比他們更加的緊張。


    因為華夏航天史上的至暗時刻,他們是親身的經曆者。


    那樣的事情,他們並不想體驗第二次。


    如今,聽著廣播裏,一道道指揮係統裏麵的聲傳出,他們無比的熟悉。


    熟悉的不是聲音,而是那一道道的指令。


    “古原雷達跟蹤正常,進入靜默,異常匯報。”


    “九泉雷達跟蹤正常,進入靜默,異常匯報。”


    “天南雷雷達跟蹤正常,進入靜默,異常匯報。”


    “體態穩定,數據正常。”


    “推力數據正常。”


    “姿態控製良好。”


    “轉全速!!”


    “全速已轉,預計三分鍾之後突破第一宇宙速度。”


    隨著一聲令下,火箭底部爆發更加強勁的轟鳴,直飛藍天。


    從地球到突破大氣層,需要的時間最多不超過十分鍾。


    很快,火箭已經消失在視野裏,不過觀禮台上,依然保持著仰望的目光。


    因為征程才剛剛開始。


    “箭體分離,第二小組接任火箭的發射工作。”


    “第二小組收到,進入第二階段點火。”


    “一小組啟動姿態控製,五分鍾之後再次點火。”


    “二小組,展開太陽板,準備進入預定軌道。”


    “一小組,點火,控製下落速。”


    指揮中心裏麵,一聲聲的話語,讓觀禮台上,一眾老人的麵色充斥著緊張。


    “老陳,會成功嗎?”


    陳老旁邊一道被人攙扶著的人影,語氣有些顫抖。


    此刻,他的麵容是興奮的,甚至興奮的有些潮紅,因為衛星已經進入了軌道。


    可他現在所關心的,顯然並不是衛星進入了軌道,而是火箭能不能回來。


    “會成功的!!”陳老此刻的眼神已然充斥著激動,目光炯炯有神的盯著天際。


    觀禮台上,看著老人沒有動,其它人自然沒有動。


    “一菲,什麽情況?”顧瑩現在是完全的聽不懂了,隻能求助著旁邊的劉一菲。


    “不知道。”


    劉一菲搖搖頭,順著一群老人的目光,看向了天際。


    以她了解的情況,現在應該是發射成功了,可是老人眼神中的期待,讓她一下知道,現在遠遠沒有成功。


    指令的‘混亂’,又是一小組,二小組的。


    劉一菲漂亮的眸子裏,好奇的順著一眾老人的目光,看向了天際。


    突然間,她眨了眨眼睛,逆著陽光,她並不是很確定自己所見是不是真的。


    隻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劉一菲發現並不是自己的錯覺。


    因為天空之中真的出現了半截火箭,底部正不時的噴射著火焰。


    甚至在她的注視之下,越來越近。


    陳老眼神充滿著振奮,能送重型衛星進入太空固然欣喜,可若是麵對著可以循環送重型衛星進入太空的火箭發射體係,更加的驚人。


    此刻,他因為興奮,控製不住身子的顫抖。


    “爺爺,冷靜!”


    攙扶著陳老的女孩,麵色一急,急促的開口說道。


    “我怎麽冷靜?你告訴我怎麽冷靜,多少年了,我們現在才站起來....”陳老語氣亦是顫抖,目光死死的盯著距離地麵越來越近,不時冒著火光的半截。


    陳老想冷靜,可是他冷靜不了。


    滿心欣喜心比天高,可是換來的卻是一道黑暗中的煙火。


    等這一刻,他等了多少年。


    “終於讓我在有生之年等到了。”


    奮起直追三十年,他沒有一句抱怨。


    黑暗中的墜落火焰,他沒有哭,隻是沉默著。


    如今,陳老的眼眶濕潤了,這一刻,他等了太久太久,以為自己會帶著遺憾離開,可卻沒有想到,後來者讓他有生之年看到了這耀世一般的火焰。


    “曾經我在這一片土地上墜落過一團火焰,如今又有一團火焰從天際劃來.....”


    陳老臉上帶笑,渾濁的目光中炯炯有神,心頭有火,自然眼神有光。


    一眾老人沒有言語,因為陳老所說,就是他們的心中所言。


    在這一片土地之上,曾經墜落過一團火焰,他們沉默,他們痛苦不堪,有的人甚至就此沉淪。


    如今又一道火焰從天際而來,可是他們臉上帶笑,眼神有光。


    曾經最痛苦的一幕,卻成就了他們如今最興奮的一刻。


    經曆極速之下脫落了外皮,就像是出征歸來的戰士,帶著功勳而回,享受著榮光。


    曾經的至暗時刻,隨著半截火箭不時點火,慢慢的降落在圓型的固定平台上。


    當最後揚起的塵土,振奮之後的極致,陳老臉上帶著笑容,看著站在身邊的老夥計,彼此對視了一眼,沒有言語,一切都在笑容裏。


    細細的品味著自己的一生,臉上的笑容述說著品味之後的結局。


    無論是陳老,還是其它人都不曾想過。


    他們最不願意想起的一幕,如今再見,臉上卻全是笑容。


    人生如夢,此時,他們就像是在做夢,可又不希望在做夢,因為夢總有醒來的那一刻。


    可看著遠處,地勤人員圍攏上去的那一刻,陳老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並沒有做夢。


    “成功了....”


    陳老與老人低語喃喃,而整個觀禮席上,卻是陷入了狂歡。


    一道道興奮的聲音,在觀禮席上響起。


    “成功了!!”


    “太震撼了。”


    起伏的聲音,代表著人們的興奮。


    顧瑩亦是十分的興奮,雖然誰都沒有解說,可她就是感覺心頭有一股熱血上湧。


    “一菲,成功了。”顧瑩興奮的轉頭看向了劉一菲。


    “是啊,成功了。”


    劉一菲抹了抹眼角,成功的背後又是多少人的努力。


    那忙碌到九、十點的身影,在她的腦海不自覺的浮現。


    那無數人為了一個目標而前進。


    數十年的奮起直追,曾經的至暗一刻,到如今的火光耀世。


    其中有多少艱辛,又有多少人為之付出。


    看著那一道道斑白的頭發,劉一菲由衷為胖虎二號發射成功的同時,也不由的感慨著一切一切的背後,有著多少人的努力,默默的付出。


    劉一菲突然間的開口說道:“瑩姐,要是有關於航天的戲,你到時把劇本與製片方給我看看。”


    “好。”


    顧瑩聞言,愣了一下,然後認真的點了點頭。


    ........


    ....


    指揮中心裏。


    隨著衛星進入了軌道,聶雲天的絕大多數的心思都是放在一小組裏麵。


    伴隨著火光從天際出現,他的腦海總是控製不住的出現一些不好的想法。


    不過,聶雲天的擔心,並沒有出現。


    看著那揚起的塵土,聶雲天整個人都仿佛一下就放下了心神,肩膀都瞬間的塌下去了。


    此次的發射是完美的。


    是成功的。


    同樣在發射中心裏麵,不少人抹著眼角。


    看著那正在進行著工作交接的楚澤,聶雲天不自覺的走了過去,認真的看著楚澤那充滿著元氣的麵容。


    “楚工,謝謝你。”


    聶雲天伸手,眼神裏飽含感激。


    曾經黑暗墜落的火光不再,前路漫漫且璀璨。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楚澤伸手一握,笑嗬嗬的開口說道。


    “說的對,跟大夥說兩句吧。”


    聶雲天看了看楚澤,又看了一眼指揮中心的所有人。


    “對,楚工,跟我們說兩句吧。”


    “楚工,不知道為何,我特別想聽你說兩句。”


    “廣播已經打開,楚工說兩句。“


    聶雲天的話,瞬間就得到了其它人的認同,一道道的目光聚焦在楚澤的身上。


    對於這些目光,正所謂盛情難卻,楚澤略一沉吟,還是拿起了之前用來指揮的話筒。


    伴隨著話筒的傳播,整個陷入興奮的西昌研究基地,地勤好也,觀禮台的人也罷,甚至於還沒有停下直播的各大發射基地的。


    傳出一道清脆而響亮的聲音。


    “各位,輕舟已過萬重山。”


    “未來共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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