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凶殺案,死了整整十個人,幾乎是一夜之間就傳遍了附近幾個公社。


    就連家屬院其他人都聽說了。


    三人成虎,說什麽的都有。


    師蘭心裏悶得像堵了塊石頭。


    如果她當時多關心一下,或者仔細問問,事情結果會不會換一個樣子?


    可她能徹底幫到吳銀娣嗎?


    答案是不能。


    她不能幫她脫離父母的掌控,也沒有能力給她提供一個穩定的工作,來確保她能養活自己。


    最多能做到的,就是無關痛癢的幾句關心。


    過去一段時間,電影帶來的巨大影響,成功挽救了多少家庭,身為原作者的師蘭也收到了許多感謝信。


    甚至報紙上都時不時會提到她。


    那時候她覺得自己的力量並非微不足道,至少在機緣巧合下還是挽救了不少生命。


    可現在,她發現,她連一個十幾歲的普通女孩都幫助不了。


    事實就是這麽的殘酷。


    在公安的明察暗訪全力偵查下,案件的真相很快就水落石出。


    吳銀娣既是加害者,亦是最大的受害者。


    兩家其他人沒一個好東西。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現在大院裏都在討論呢!咱們家屬院也有通知下來了,要嚴格禁止包辦婚姻,禁止父母幹涉兒女婚姻自由。”


    喬月舒也沒想到,四五個月前跟師蘭去找的那個小姑娘,竟然是這起案子的凶手。


    師蘭抱著兩個娃娃頭都沒抬,悶聲道:“壞事?唯一的壞事就是小姑娘自己也沒了。”


    至於其他人,那完全就是罪有應得。


    “小姑娘遺體怎麽處理?”師蘭去找閔滄問,他對這件事了解地多一些。


    “兩邊大隊都不同意她下葬,公安局決定火化後撒在江裏。”


    閔滄見她精神不振,從喬月舒那裏知道了一些經過,安慰她道:“看開些,這事跟你沒什麽關係。”


    “說到底還是曆史遺留問題,男女地位太不平等,尤其是農村。”


    師蘭有些意外:“看不出來你思想覺悟還挺高。什麽時候火化?我過去看看。”


    “明天。今天剛打電話給我說結案了。”閔滄看了她一眼,“天氣熱,肯定有味了,你......”


    師蘭搖搖頭沒說話,去後勤找管理家屬院進出的領導請假。


    晚上她連夜做了身衣服出來,第二天將孩子托付給喬月舒,自己去了縣公安局。


    縣公安局。


    “這女娃子真夠可憐的,連吳家這邊都沒人願意過來收屍。”


    年輕的女公安想起女孩的慘狀還心有餘悸。


    “再可憐也不能這麽對待父母吧?”一個年紀稍微大點的說。


    “父母生她養她,盡管在婚姻大事上是糊塗了些,但能痛下殺手,接連滅了兩家人,這人內心肯定是壞的。”


    “明知道是火坑,為了錢毫不猶豫將親生女兒推進去,這叫有點糊塗?”


    師蘭進來的時候正好聽到這一句,眼神像刀子一樣刮了過去。


    “身為公安,能說出這種話來,我也十分佩服你的品德素養。”


    “祝你以後也能被家人這麽糊塗地對待呢~”


    “那也沒必要殺人,跑出來到公安局報案,難道我們不會給她做主?”


    那人被師蘭懟地有些不自在,還要想方設法給自己挽尊。


    “你們怎麽給她做主?是能把葫蘆山那家人抓起來,還是能把吳大柱一家人抓起來?”


    “還是能把那幾個傻子給槍斃了一了百了?”


    幾句話一出大家都沉默無言。


    就算擺脫了葫蘆山,吳銀娣回到吳家也是死路一條,說不定還會被賣第二次。


    離開吳家,她又能去哪兒呢?


    沒有錢沒有戶口,連公社都出不了。


    “你是駐地的家屬吧?”年輕的女公安突然問道,“昨天有人打電話過來,說有女家屬要來送送吳小妹。”


    “對,她現在在哪呢?”


    師蘭跟在她後麵,還沒靠近就聞到了濃鬱的味道。


    幾個月前還笑著說還她錢的女孩冰冷冷地躺在那裏,已經沒了完整的樣子。


    身上穿著明顯不合身的衣服,裸露的肌膚因為天氣炎熱皮膚開始潰爛,幾乎看不出人樣來。


    師蘭在相關人員的指點下,戴上口罩和手套,給她換了一身新衣服。


    被火燎過的頭發也重新梳了梳,綁了簡單的辮子。


    “唉——為什麽男人和女人就是不一樣呢?”女公安長歎口氣,“其實每個月我們都會接到不少案子,男人把女人打得半死。”


    “最後都是用家務事處理。”


    “父母賣女兒換彩禮給兒子娶媳婦的也不是啥稀罕事,有些有兒有女的人家,幹脆兩家姑娘一換就行。”


    “可最後也沒什麽辦法能解決問題的。”


    師蘭點點頭沒說話。


    吳銀娣也隻是眾多被壓迫的女性之一,還有更多人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遭受著不公平的待遇。


    而她連眼前的都無法提供幫助。


    “希望下輩子能遇到愛你的父母。”師蘭心裏默念。


    *


    有人永遠停留在了十七八歲,但時間永遠繼續向前。


    一九七七年的十月悄悄到來。


    早在九月份就有高考恢複的風聲放出,十月底,各大報紙爭相報道了這個消息。


    取消了整整十年的高考,終於要恢複統一考試、擇優錄取的招生方式了!


    這個消息在短短時間內傳遍了大江南北。


    尤其是無數在鄉下耕作的數年的知識青年們,不少人都喜極而泣。


    這不僅僅是一次考試,更是他們改變命運,重回城市的契機。


    今年信件來往沒有去年嚴格,師蘭跟北方的葛玉梅、劉曉珍等人都有書信來往。


    甚至,許成的愛人周雲華,那個在大院裏因為身份敏感終日連門都不出的女人,也終於得到了平反。


    還專門給師蘭寫了信告知這個好消息。


    “葛姐也要參加高考呢!”師蘭興衝衝地跟喬月舒說,“說不定咱們以後還能在一個地方上學!”


    “我打算報燕京戲劇學院。”喬月舒的目標向來都是明確的,“你呢?”


    “燕大中文係吧!”


    陳總編消息比較靈通,九月底的時候就寄了資料過來讓她好好準備,還說自己有同學恢複了工作,如今在燕大任職。


    喬月舒:“我估計葛姐不會跑那麽遠,她把敬文看得跟寶貝似的,還能舍得丟下男人兒子去讀書?”


    “還有你這兩個崽崽到時候怎麽辦?”


    “肯定是跟我一塊去。”師蘭毫不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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