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凶哦。


    阮素心裏想著,可是她第一次沒這麽怕梁劼。反而是一臉欣喜。


    “我以為你不要我了。”她低聲呢喃起來,哭得更大聲了。


    她上一次敢哭得這麽放肆,還是她娘親還活著的時候。她摔倒在地上,本來沒多大事,她也隻是站起來了事,結果看到娘親一臉關切地跑過來,她一下子就委屈得不行,哭得都抽搐了。


    “你是誰?你拿根棍子過來做什麽?”嬸嬸終於反應過來,抱住捂腳哀嚎的女兒,對著梁劼大喊起來。


    阮素的堂姐這一腳踢在木棍上,最脆弱的脛骨直接撞上木棍,現在也是淚眼朦朧了。


    梁劼斜睨她一眼,淡淡地說:“我在拍戲,這是道具。看到偷懶的阮素了。你有問題?”


    嬸嬸本就大致猜到這是誰,現在更肯定了。她一時不知道該不該朝梁劼發火。一個身材高大提著棍子麵帶凶光的人,似乎不要招惹得好。


    梁劼根本不理嬸嬸,一把握住阮素的手,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阮素呆呆地看著梁劼握著自己的手。梁劼的手暖暖的,而且很有力。她臉霎時緋紅,連哭聲都小了一半。


    他為什麽牽我的手啊?


    梁劼牽著阮素的手,目光甚至沒有接觸到阮素大伯家的三個人,拖著她就走。


    阮素指了指一地的布匹和大包小包:“這……”


    梁劼狠狠瞪了她一眼:“你還想不想你大伯一個月領到二兩銀子?你現在是替我做事!”


    阮素愣了愣,繼續小聲哭泣著。


    兩人走了一陣,她想起了什麽:“你別牽我了,我自己會走。”


    梁劼鬆開她,問:“你還哭個什麽勁?”


    阮素回避開他的目光,沒再發出聲音,肩膀仍在一抽一抽。


    梁劼擋在她麵前:“你是不是怕回去以後,大伯家的會找你麻煩。”


    阮素又愣住了,然後可愛的臉龐一苦,又哭出聲來。


    梁劼吸了一口涼氣。感情剛才是哭著玩,還沒想到後果呢。


    他一手按在阮素的頭發上,輕輕拍了三下:“別擔心,有我在。你保護過我,我也要一直保護你。”


    梁劼說的保護他,是指阮素向付治求情。阮素自己卻想不起來了。她隻是哭。八年了,她從來沒有像今天哭得那麽肆意。


    “你吃不吃糖葫蘆?”梁劼指著路邊的小販問。


    搖頭。


    梁劼上前問:“糖葫蘆一串多少錢?”


    阮素:……


    “你吃不吃瓜子?”


    搖頭。


    “你這瓜子是五香的嗎?稱一包。”


    阮素:……


    “你吃不吃紅薯片?”


    搖頭。


    “這個紅薯片怎麽賣?”


    阮素:……


    “你吃不吃臭豆腐?”


    劇烈的搖頭。


    “臭豆腐十串多少錢?”


    阮素細聲細氣地說:“我真不吃。”


    梁劼大笑起來,遞給她一張手巾:“把鼻涕擦幹淨。”


    阮素紅著臉:“我沒有流鼻涕。那是順著流下來的眼淚。”


    梁劼看著她拭去淚水,慢慢說:“我知道你不喜歡看興劇。”說著瞪了一眼想要插話的阮素:“不許說話,聽我說。”


    阮素點頭。


    “所以我就沒讓你陪我去了。我故意放你在家裏,是擔心茗香樓那些北庭人惹麻煩,牽連到你。原來你在家裏這麽不受待見啊。以後,你跟我混了。”


    阮素點點頭,可梁劼的話讓她覺得心裏酸酸的,又垂淚下來。


    “又哭?你還是小孩子麽?”梁劼一把搶過她手中的手巾。


    阮素哭聲又大聲起來:“你那天凶我。我害怕了。你以後不要凶我了,好不好?我很聽話的。”


    梁劼怔了怔,沒有再拿捏著霸總的油膩腔調,捏著手巾替阮素擦淚水:“笨蛋,你也可以凶我啊。”聲音很輕,很溫柔。


    “別哭了。我們去看戲。我們都看不懂,就坐那裏吃東西。熬完這一個多時辰。”


    阮素抬眼看了一眼梁劼。此時的梁劼幹淨陽光,一臉斯文。完全感覺不到平時的凶惡。


    隻是阮素忽然覺得自己心跳好快。她好像更怕看見梁劼了。


    到了秋水軒,又是極其無聊的看戲過程。梁劼掃視過全場。那位黑衣女護衛今天不在,倒讓他略微有點遺憾。


    阮素嗑著瓜子,吃著紅薯片。看到麵前的吃食越來越少,她才想起什麽,小聲問:“你,怎麽不吃?”


    梁劼轉頭看了她一眼,一把將她手上啃了一半的紅薯片奪過去,全部塞入口中,邊嚼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阮素臉又紅了。這個人怎麽回事?怎麽搶我吃過一半,上麵不是有我口水嗎?


    梁劼自我感覺不錯。你看,我隻吃了半個,把剩下都留給你了。這是不是霸總的魅力?


    散場,梁劼主動與班主攀談幾句。


    “我覺得,興劇博大精深,確實頗為高雅。不過有時曲高和寡,難免會篩選掉部分觀眾。”


    班主輕搖折扇,麵色猶疑:“那梁班主的意思是?”


    “留影戲其實很多地方都比不過興劇。非要說有什麽勝過興劇,也就是內容更貼近百姓。北方的遊牧人,誰不討厭呢?”梁劼輕歎一聲,遙望北方。


    梁劼離開以後,班主思量片刻,叫來幾個戲班的重要人物:“明日起,我們演幾出抗擊北蠻的戲。大家有什麽建議?”


    “金沙灘。”


    “碧血青天。”


    ……


    “劼哥,成了。秋水軒改演打異族的戲了。”腦袋渾圓的石昆拍手大笑。


    梁劼鬆了一口氣:“太好了。我可不想再去秋水軒受刑了。”


    “劼哥,是不是秋水軒就成了你說的背鍋俠?”石昆對這個名字記憶深刻。俠,多美妙的詞匯。可梁劼說起來為什麽這麽嘲諷。


    “放心,鍋背定了。”梁劼頷首。


    一旦秋水軒也開始演抗擊北蠻的戲,那麽北庭人的怒火一定會從影響力較小的留影戲轉到影響力更大的興劇上去。


    嗬,真當他低三下四去秋水軒示好,是他慫了啊?除了懶得與無窮無盡的戲劇團隊幹仗。他早就打定主意,李代桃僵,禍水東引,驅虎吞狼。


    現在這兩個愛給他找麻煩的家夥,自己鬥去吧。


    他,該認真賺錢了!


    “對了,昆哥,你再幫我一個忙。”梁劼勾起嘴角,露出一個龍王笑。


    “什麽幫不幫忙的。你說就是了。”江湖人石昆拍著胸脯說。


    “你以義兄的名義,幫阮素出一次頭。嚇一嚇她嬸嬸和堂姐。”


    石昆頷首:“這個太簡單了。你昆哥就是幹這個出身的。要不要推她們幾下,效果更好。”


    梁劼笑意更盛:“這種事,當然是昆哥自己掌握了。我又不懂。不過阮東還小,對小孩子沒必要凶了。”


    阮東為阮素說了一句好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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