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著大刀的刀鞘,石昆臉上猶疑不定。


    石昆並不是慈眉善目的人,相反他心狠手辣,被他揍過的人,沒有上百也有幾十。就算路邊隨便見到一個人的表情不如他所願,他都可能一腳飛踹過去。


    梁劼,他就打過。兩次!


    他現在對梁劼客氣,是因為大家昨晚一起喝酒吃肉。一起喝過酒的人,大家就算是兄弟。江湖人講究一個義氣,他才以兄弟之義對待梁劼。


    而且梁劼可以讓他掙錢,他也覺得這個兄弟還不錯。


    可是,聽梁劼這話。


    什麽叫我飄了?我看是你飄了才是!


    我,石昆,青龍會門人,今天要叫你知道青龍會為什麽在興原府如同惡鬼!


    石昆麵目猙獰,五官扭曲,讓正看著他的阮素心裏更害怕了,退開一步,將半個身子藏到梁劼身後。


    梁劼拍了拍石昆肩膀:“昆哥。你可是青龍會門人,陳會首弟子啊。現在正是你一展風采的時候啊!”


    石昆一愣,煞氣散去一半。這是什麽意思呢?


    梁劼伸出三根手指:“五天後的比賽,就我們三個,怎麽和隔壁勾欄比拚?昆哥,這個時候,隻有你能救場了。你回你們青龍會去,弄點人手。”


    石昆眼神迷惑,瞪大眼睛看著梁劼,想要得到解答。


    梁劼點著頭,一臉鄭重:“昆哥,我們三人之中,唯一靠的人就是你了。你是江湖人啊,怎麽就自甘墮落認為和我們兩個一樣了呢。”


    “來,昆哥,你就這麽辦……”梁劼這才將自己的打算說了一遍。


    石昆連連點頭,原來自己對小老弟誤解了啊。我這個青龍會門人還是很受他尊重的。


    “你喜歡吃什麽?”梁劼打發走了石昆,朝阮素問。


    阮素支支吾吾了一陣,小聲說:“隨便吃點什麽就好了。”


    梁劼點點頭,隨便指一家錦水河對岸杏旗招展的酒樓:“走。”


    說完,梁劼就走在前頭。阮素猶豫了一下,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


    進了酒樓,尋了一個清雅的座位。梁劼沒有看熱情迎上來的小二,看向阮素:“你喜歡吃什麽?”


    “都可以。”阮素小聲說。


    梁劼頷首,轉向小二:“來一盤紅燒雞屁股,一份烤羊眼,一道活珠子。”


    活珠子,是當雞蛋即將孵成一個生命但是又完全沒有雞的形狀。梁劼也隻是聽聞它的大名,自己見都沒見過。


    “啊?”阮素微微抬頭,剔透的雙眸盡是寫滿了驚恐和委屈。


    “不喜歡吃?”梁劼迎上阮素的眼睛,露出古怪的笑意。


    “不是……是。可以吃其他的。”阮素先是有些慌張地搖頭,然後又點點頭,低聲說。


    梁劼頷首,說:“那我們換成蟹黃湯包,什錦豆腐撈,再來一份青菜。可以嗎?”


    “可以。”怯生生地小聲回答。


    小二這才去傳菜。桌上兩人沉默下來。


    梁劼看著阮素。阮素五官柔秀,散落在粉白的麵龐上,自然嫻靜。一身鵝黃色的衣衫,顏色有些晦暗,顯然是有些年月的舊衣衫了。頭上也素淨得很,隻有一支舊木釵。


    結合許康簡單的介紹,梁劼大致可以推理出阮素的背景了。


    父母早早過世,寄居在大伯家。大伯顯然不是個慈愛的長者。平日裏對她也並沒多少關愛。隻是當做一個免費的小工。


    茗香樓收益還算不錯,阮老板放在興原府這樣的富庶之地,也可以算作是家境殷實。結果侄女平時連新衣和飾品都沒有。


    梁劼向阮老板討要阮素,阮老板根本沒當成一回事。


    阮素平日的日子過得必定不會太如意。


    性格通常是由生活和家長原因造成的。膽小的人,要麽家長強勢且不講道理;要麽家庭貧弱,低人一等。


    阮素很可能兩項都沾了一些。


    阮素見到梁劼在看她,有些害羞地垂下頭,避開對方的目光。過了一陣,她悄悄抬頭,正好與梁劼四目相對,又飛快低頭。


    梁劼莞爾,這倒是看起來很可愛。對於可愛的女孩子,他就想要捉弄一番。


    隻是他又不是八九歲的小孩子。小男孩總會欺負女孩子,那是表達自己喜歡的古怪方式。梁劼已經是大人了,前世都已經工作過幾年了。


    他怎麽可能這麽幼稚?


    “阮素,你大伯已經把你轉讓給我了,現在你是我的人了。”梁劼慢迢迢地說。


    “啊?”阮素看向他,雙眼迷茫又驚恐:“你什麽意思?”


    梁劼就喜歡阮素瞪著水汪汪眼睛,弱小無助又可憐的樣子。


    他也喜歡欺負阮素。這不叫幼稚,這叫男人至死都是少年。


    “以後,你為我放留影戲。我按一天一百文的工錢結算給你。以後好好幹,幹得好,額外有獎金。”梁劼不緊不慢地說著,一臉笑意地看著阮素。


    原來是這個意思。


    阮素輕吐出一口氣,又臉紅起來,低下頭不語了。


    這時,菜被傳了上來。梁劼嚴肅地命令:“吃,不吃完,不許走。”


    阮素愣愣地點點頭,拈起一個湯包在手中,小心湊到嘴邊。


    她其實很想知道梁劼是怎麽拍出那麽有意思的留影戲的。可是她也知道這是別人的絕活,肯定不會告訴自己。


    昨晚她躺在床上,想了半宿,越想越覺得有趣。越是有趣,就越是好奇。


    出於行規,她不能問梁劼。就算她可以問,她也不敢問。她在家裏,連和堂姐堂弟說話,都有些畏懼。


    而且,梁劼有點凶。唉,原來他不像留影戲裏那麽好笑啊。


    砰!


    忽地一聲巨響,嚇得阮素手一抖,湯包裏的汁液飛濺出來,濺落到她手上,和麵前的豆腐上。


    原來是兩撥客人鬧起來了。其中一位直接拿凳子砸了桌子,現在又上升到推攘階段。同時還砸著桌上的杯、盤。


    梁劼瞥了一眼,隻見打架的雙方,一方穿著有些奇怪。也懶得理會。尊重他人命運。關我屁事。


    他取出一方手巾,探身向前,輕柔地在阮素的手輕輕擦拭著:“你真是個笨蛋。下次你隻能和許康一樣,抱著一個大雞腿蹲牆邊啃。牆邊沒人打架,雞腿也沒汁水。”


    阮素的臉羞得緋紅,可是想到梁劼形容的畫麵,又有些好笑。


    然後,她看到梁劼舀了一勺什錦豆腐撈,送進口中。


    啊,那是我這湯包弄髒的……他吃我豆腐……


    阮素整個人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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