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證處主任揉了揉太陽穴,從牙縫裏擠出來了幾個字:“這是法律義務,不去也得去。”  與此同時,塔。  看到這則新聞的陸清和小焦蹦了起來,在辦公室裏叫道:  “孫部!!有莫狄的消息了!”  “逄哥莫狄沒失蹤!師父可能也活著!!”  兩個周後。  一輛簡樸的公證處的小車,帶著季末的遺囑還有一堆零碎東西,擋風玻璃前貼著公務進邊許可證,慢吞吞、不情不願地駛向了邊區。  ***  邊區。  “莫狄!莫狄!”李俊傑拍著莫狄的臉,叫道。  莫狄毫無反應地被拍了整整三十秒,然後睜開了眼。  他死氣沉沉的眸子看著李俊傑,一語不發等著指令。  李俊傑把一套新軍裝放在莫狄床上,指著衣服、又指指莫狄,說:“換衣服,還有紮頭發。”  門外響起了咚咚咚的敲門聲。  “李團長!莫狄準備好了嗎!總司令已經就位了!”  李俊傑衝門外的戰士喊了一嗓子:“還有兩分鍾!”  說罷,他回頭一看,莫狄已經把軍裝換好了,連頭發都束好了,正站在床邊,冷冷地看著他。  “好小子!”李俊傑想拍莫狄的背,卻被莫狄往前快走兩步躲開了。  李俊傑懸在空中的手臂僵了僵,半晌後垂了下來。  他跟在莫狄身後,小聲囑咐道:“控製好精神力哈,跟總司令合個影,就可以回來了。”  莫狄大踏步地往前走,不知有沒有聽到。  兩列戰士整齊地在邊區基地門口列隊,是儀仗隊的規格。  顧山在列隊的盡頭,站在基地大門的正中央。他腳下是氣闊的紅毯,臉上帶著無比驕傲的笑意今天是個好日子。  紅毯另一端,是一群組宣部特批進入邊區的記者。他們長長短短的鏡頭都對準了基地的大門,心潮澎湃地等待新聞另一個主角現身。  莫狄的身影終於出現。  外麵是光線極佳的大晴天,他從幽暗的基地內部走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深吸一口氣。  這是一個有著領袖氣魄的男人。  筆挺軍服包裹住的軀體讓人無法挪開視線,每一塊肌肉都充滿了力量美。這個人身材比例極好,鋥亮的軍靴踏在地上,穩重而堅定。他漆黑的雙眼沒有波瀾地掃過底下眾人,目光堪稱睥睨。如果不是真正的總司令就站在旁邊,不認識的人幾乎會以為這位才是總司令。  整個場麵安靜了一秒,然後劈裏啪啦的快門聲響起,像是在放爆仗。  每一個記者心裏都在感歎,這個莫狄,實在是……  他們心裏一時都想不到最恰當的形容詞。  陽光灑在莫狄的臉上,淺麥的皮膚泛著淡金色的光芒,五官沒有一處不是完美的鏡頭沒辦法捕捉到十分之一他給人的震撼。  然而,最震撼的,其實是  這個哨兵有一頭長發,在腦後被綁了起來。邊區的風一吹,幾縷發絲飄了起來,恍若天神下凡。  李俊傑沒有跟著莫狄走出基地。他在大門內側停住腳步,旁邊是百無聊賴抽著煙的趙昀。  趙昀遞了一根煙給李俊傑,李俊傑瞧了半晌,然後拒絕了。  一聲輕笑。  趙昀靠著鐵門,嘴裏叼著煙,仰望著基地的頂部。“你現在帶莫狄,就跟他剛進靜音室時似的。”  李俊傑的目光放在不遠處莫狄的身上,一語不發。  八年前,莫狄被hc幹擾波誘發聲過敏進靜音室的時候,才十五歲。  十五歲的少年正值青春期,再加上突如其來的發病,讓他非常不好管。李俊傑就是那個時候承擔起來照顧莫狄的工作。  現在莫狄長大了,但所有人都不再把他當成一個人來看。  半年前,當聽到顧山說讓莫狄以後住在武器庫的時候,李俊傑不幹了。  他立刻出聲反對總司令,卻連腹稿都沒想好。對著眯起來的總司令的眼睛,李俊傑冒著冷汗找了一個理由。他說:“莫狄即使是人形兵器,他也是個戰士。他黑暗哨兵的身份如果好好利用,可以起到很好的宣傳效果。”  李俊傑說不清為什麽自己事到如今仍會心軟。也許是因為莫狄叫了他這麽多年的哥,也或許是內疚太過深重。他想,如論如何也要讓莫狄有一個像樣的生活環境,哪怕莫狄已經沒有自我意識了他也得被人當成人看。  顧山當時盯了李俊傑好久,盯得他冷汗都打濕衣服了,才說了句:“你說的有道理。”  如果給莫狄做好包裝,那黑暗哨兵的新聞,足以吸引民眾的注意力安全區的騷亂、那些示威遊行、人體實驗造成的恐慌、對顧山政府的不信任一切帝國的不安定因素都可以由這樣一個戰神打消。  然而莫狄目前的狀態還不能出現在公眾麵前,他的精神域還需要羅安進一步改造;與此同時,安全區的輿論還要往下壓。先用邊區的戰果作為鋪墊,循序漸進;等到莫狄足夠穩定的時候,再公布他黑暗哨兵的身份。  一個絕佳的輿論舉措,必須徐徐圖之。  於是莫狄擁有了一個自己的房間;李俊傑因為參與黑潮計劃有功,提升軍銜成了團長,作為黑暗哨兵的負責人,住在莫狄隔壁。  外麵,顧山對媒體宣布:“自人類混沌的曆史時期結束,黑暗哨兵堙沒了近千年,終於又誕生於我們帝國。他就是我忠心的戰士,莫狄!”  所有人都呆了。  記者們接到組宣部的通知,是說邊區基地準備將一個重大好消息告訴全國民眾,這是帝國走向巔峰的訊號,而此前他們對莫狄的報道都隻是說這是位史無前例的戰鬥英雄,卻沒想到這是個活生生的黑暗哨兵。  媒體人饒是想象力最豐富的,也萬萬想不到這種隻在一千年前曇花一現的傳說中的人居然能站在他們麵前。  如果曆史課本和百科全書上的內容屬實的話,那麽黑暗哨兵的出現還是個未解之謎。  帝國怎麽會有一個黑暗哨兵?!而且是沒有任何征兆、憑空出來的?!  鐵門裏的趙昀聽到顧山那句“我忠心的戰士”,發出一聲嗤笑。  顧山當年對著十八歲的莫狄使出了一箭雙雕的好計策,既讓莫狄同意吃下實驗藥物,又通過莫家人拿了不少錢,最後還說了一句大義凜然的話:“你不是我的戰士,我不會命令你。”  哈。現在終於成了你的戰士,也除了聽你的命令以外,什麽都做不了了。  從一件髒兮兮的兵器,變成了一個漂亮的傀儡。  在記者回過神來之後,快門的聲音更加熱烈了,然而這一陣噪聲好像刺激了莫狄,他瞬間握緊雙拳,周身騰起黑色氣焰,長發突然四散,有狂風襲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顧山看著眾人驚愕的表情,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黑暗哨兵,顯著特征是眼瞳漆黑,精神力可視化,攻擊力極強。  沒有任何人會對莫狄的身份產生懷疑。  李俊傑一看莫狄狀態不對,馬上拿出了口袋裏的控製器。然而還沒按下按鈕,顧山的手就在口袋裏動了動,接著發出指令讓莫狄回去。  莫狄立刻轉身,往基地裏走。  李俊傑鬆了一口氣。民眾需要一個戰神,但並不需要一個提線木偶;莫狄每一次出現在公共視線裏他就會如臨大敵,生怕露餡。  他迎上來,對莫狄鼓勵地說:“你做得很好,我們回去。”  莫狄卻沒分給他半個眼神。  趙昀盯著這兩個人走遠的背影,疑惑地眨了眨眼。  莫狄剛成為黑暗哨兵的時候,李俊傑的狀態很不好,然而現在看上去,卻像是找到了精神寄托。  趙昀那時候還想去開導李俊傑來著,但後來放棄了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一樣,在害了那麽多人之後,還能笑容滿麵地過活。  要害一個人,必須承擔相當大的心理壓力,而李俊傑顯然不是這塊料。  趙昀曾經不放心地在半夜站在莫狄房間門口,隔著一層門板,他聽見李俊傑幾乎是懺悔地對莫狄說話。  “哥對不起你。”  “當時咱們那輛車,油底殼是我弄破的。”  “你會精神暴亂,也是我弄的。”  “……哥對不起你……”  聽到這兒,趙昀一腳踹開了房門,李俊傑臉色煞白地站起身。  趙昀倚著門框,玩味地笑:“想死是不是?”  李俊傑看著他,嘴唇顫抖著不說話。  卻見趙昀在莫狄床邊坐下,歪著腦袋看著莫狄的睡顏莫狄此時肯定是聽不見的,隻要不喚醒,他睡著跟死了沒有分別。  趙昀翹起一條腿,衝李俊傑笑道:“你怎麽不再多說一點兒?”  李俊傑渾身發抖,趙昀卻不再看他,反而貼近了莫狄,用毒蛇一般的語氣說:  “你傑哥做的那點事,根本不算什麽。”  “我告訴你,操控流沙的是我。我先把陳劍活埋了,再讓你身邊隻剩下季末一個人。沒想到吧,你收到的第一個指令就是殺人,而你除了殺他沒有選擇。”  趙昀的眸子淬了毒,唇邊的笑容格外殘忍。  “季初是被他最親愛的弟弟殺的,我就讓季末被你殺了。”  “怎麽樣,是不是很公平?”  李俊傑眼裏含滿了淚水。  趙昀繼續對著莫狄的臉,嘶聲說道:“不用客氣。”  “我連季末的屍體也沒給你留,直接一起給埋了。你就在邊區好好當個武器,也算是跟他做個伴。”  說完這一串,趙昀像是出了一口惡氣一樣,笑得更歡了。  他站起來,瞥了李俊傑一眼就走出門。“你願意照顧他,就好好照顧吧。”  趙昀的背影消失了,然而那一串輕笑還在李俊傑腦海裏揮之不去那笑聲太過於真心、太過於痛快,所以才讓人毛骨悚然。  李俊傑牙齒都在顫,他淚眼模糊地看向睡著的莫狄,突然埋頭在自己的衣服裏,嚎啕大哭。  他們都被自己濃烈的情緒所占據,根本沒注意  在趙昀提到季末的名字時,放在裏側的莫狄的手,指尖收緊了。  作者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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