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愛上了要殺我的哨兵 作者:俺大爺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說出來,一切就結束了。他可以讓莫狄結束實習,莫狄以後是自由的。 說出來…… 會剛好符合自己曾經期待的契機,讓莫狄徹底恨上自己,之後殺他的時候毫無芥蒂。 趁一切還來得及。 …… 季末盯著菜單,半晌沒有翻過一頁,臉色漸漸蒼白。 “哥哥?季末?”莫狄在對麵叫他。“你不舒服嗎?” “沒有。”季末回神,他心髒一抽一抽地痛,他對莫狄笑了一下,點好了餐。 莫狄把手伸過來,覆在季末手背上,長指觸碰到他的指尖。 “你手好涼。”莫狄眉頭一緊,然後就要把手攥緊給季末暖手。 季末輕輕抽手。 這種動作發生過太多次,莫狄完全沒有介意。他轉頭讓服務員上了一杯熱水,叫季末捧著暖手。 季末眼睛發澀。 他數著自己的心跳咚答,心髒收縮是他的心動,舒張是他的虧欠,這是他的心動周期。心髒的跳動好似他勇氣的增減。這一秒還是勇氣暴漲,下一秒就會怯懦到穀底。終於,等到一聲格外劇烈的心跳聲敲擊在鼓膜上,季末沒有給自己反悔的機會,一句話脫口而出:“莫狄,有一件事我應該告訴你。” 莫狄看向他,百分之百的專注和深情。 季末跟他對視,他的嘴唇開合,然而真正發出聲音的時候,他卻低下了頭,躲開了莫狄的眼睛。 “你剛來的時候,我告訴過你季初是意外身亡。其實不是的。” 季末逼著自己抬頭,跟莫狄對視。 “他是……我殺的。” 3016年12月30日,季末的二十歲生日。 五天前,季末給白海青請了假,白海青理解地批準了。季末每年都會在12月25日開始休假,因為三年前的這一天他給家裏留了遺書,用性命逼季初回來,再後來就是兄弟決裂,父母身亡。 對季末來說,12月25日是人生最大傷慟的起始日,以他留下的遺書開始。 季末背對著白海青,沉默地收拾好自己的辦公桌,又給辦公室的綠植澆了水,把所有東西放回原位,然後揮揮手走了。 他沒有看白海青的眼睛。 12月30日淩晨,季末來到了那棟當初躲了五天的爛尾樓。 在這裏,他豔羨地看著哥哥和他的朋友們玩耍。 在這裏,他一門心思隻想著把哥哥從邊區拉回來,不計後果。 在這裏,他想明白了即使哥哥知曉前因後果,也不會願意為了自己活命而間接害死另一個人。是他自作主張替哥哥做了選擇。 也是在這裏,他包庇了那個被通緝的流浪漢,原邊區基地生化實驗室主任羅曉鳴。 在這裏,他知道了羅主任要自殺,並且沒有阻攔。其實羅主任可以不用死的不是嗎?隻要他呆在原地看著他,他也死不成的吧。 爛尾樓裏陰冷潮濕,四處黑黴。季末推開通向頂樓的門,本來是結實的金屬現在鏽得透風撒氣,一碰似乎就要散架。 他突然想通了羅曉鳴為什麽要選擇上吊,在爛尾樓裏上吊還不如從樓頂跳下去方便。 因為羅主任要留全屍。 隻有留下全屍,才能確定身份,做實自己是畏罪自殺,給兒子洗清嫌疑。 季末指尖拈著鐵鏽,輕輕吹了口氣將它吹散。 又是一命換一命的買賣。 他不想再做了。 季末無法想象如果有一天他見到羅主任的兒子,會是怎樣的情形。活下來的這個人,也許永遠都會憎恨季末,就像哥哥一樣。因為有感情的緣故,活下來的人都恨不得死的是自己。 這種強烈的情感,季末一直在努力剝離。 他已經承受不下去了。 今天是自己二十歲生日。 季末眺望天際線。冬日裏很少有真正的豔陽天,慘白地亮著是常態,似乎是在醞釀一場雪。無邊無際的衰敗灰白,季末想,那才是生命的底色。此刻,天色正在漸漸亮起來。 羅主任,你把凳子最後踢開的那一刻,解脫了嗎? 你現在快樂嗎? 一陣冷風吹過,季末的眼睛迎風落淚。他突然想到對於死人來說,活人不再重要;死亡是一個人對自己的生命做的最後一件事,除此以外,任何其他的人都不再重要了。況且有些死亡是有益處的。 比如羅主任救了自己的兒子。 比如…… 如果自己死了,那也許很多事情就不會發生了吧。畢竟……作為有預知能力的人,自己的存在已經是這個世界最大的變數。雖然這個猜測季末從來沒有對白海青說過。 季末探出頭往樓底看。 爛尾樓高大破敗,然而底下的馬路卻仍然有零星的路人走過。太陽漸漸升起,行人慢慢隻多不少。如果貿然往下跳,萬一砸到人,那不就又害了一條命麽。 季末不想這樣。他想安安靜靜地、以自己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作者有話說: 就像文案裏寫的那樣,季末是真厭世。但還好,莫狄來救他啦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第31章 -暖陽冰窟 「一旦決定和盤托出,就得開始做最壞的打算。季末《無關記錄》」 季末做了一個簡易定時裝置。 他想好了,要在12月30日的正午十二點死去。他厭惡黑夜,因此要在日頭最盛的那個時刻合眼。 他將一副弓箭固定在欄杆邊,正對著中間的柱子。這管製槍械是邊區的淘汰武器,是為變異植物設計的,季末從黑市淘了來。 他在柱子跟前坐下,瞄著箭尖正衝著的位置。大概是心髒吧,或者是肺,再偏一點就是喉管,不過都無所謂。 這裏沒有風,季末滿意地打開手機,開始回複短信。 祝他生日快樂的短信並不多,季末挨個翻著,隻有零星幾個同事。季末打開白海青的聊天頁麵,回複道:“謝謝白部。保重。” 他想了一會兒,把“保重”刪了。 又過了片刻,他把“白部”改成了“白大哥”。 其他同事的信息,季末就回複得沒什麽負擔了,格式統一:“謝謝,祝你都好。” 過了一個小時,季末都倚在柱子上快睡著了,突然手機震了震。 他打開一看,愣住。 是季初給他發的信息:“在家嗎?” 季末一瞬間心跳加快。 哥哥怎麽會聯係他?是回來了嗎?是……要給他過生日嗎? 季末一下子緊握手機,不知道該怎麽回,也許按照他們之前的氣氛,不回複才是正常的?可是季末忽然有些難過,如果現在不回複,可能再也沒有機會回複了。就像羅曉鳴跟他說的一樣,現在不吃雞屁股,以後都吃不著了。 於是他猶豫許久,終於發送出去:“不在家。” 看著對麵的狀態變成“已讀”,季末閉上了眼。這樣就好了,季初肯定就走了。他完成了兄弟之間最後一次聊天。 他其實有很多話想要對季初說,然而真正說出口的卻隻有冷冰冰的三個字。季初當年說和自己是仇人,就真的做到了仇人應該有的所有品格。不聯係、不見麵、明晃晃在臉上表露憎惡。 季末阻止了第三個預知事件,沒讓哥哥在邊區死掉,卻搭上了另一條命,把兄弟變成了仇人。 在他們決裂之後,緊接著的是父母身亡。 季初趕回來的時候,葬禮已經辦完了。季末隻是把父母的東西都交給了他,一句話都沒有說。他都沒怎麽看季初的眼睛,季末覺得他的哥哥不會更加厭惡自己了。 因為對自己的恨意應當早就到達了頂點。 季末又開始閉目養神,安靜等待時間流逝。 過了一會兒,他的手機又震了震。季末疲憊地睜眼,卻發現仍然是季初的短信:“我給你帶了東西,房東看我是親屬,就給我用備用鑰匙開了門,東西放下我就走。” 季末把手機按滅。 季初能給他帶什麽東西?爸媽別墅的鑰匙嗎?他已經說過了不要了。租房子的時候怎麽就沒發現房東這麽愛管閑事,是親屬就可以隨便開門麽? 又過了一會兒,季初的電話打了過來。 季末沒有理會。 可是電話一個接一個,季末隻能把手機調成靜音。他抱住頭苦笑,麵目猙獰。 哥 我隻是想,隻是想安靜地走。 你說我欠小丁一條命,我想今天還上,都不可以嗎? 為了不重蹈覆轍,我這次連遺書都沒有留。萬一因為我的遺書又造成了什麽無法挽回的事該如何是好,我為了一個安靜的結局準備到今天,誰都沒有說。 哥你為什麽又要回來? 瘋狂打來的電話不光有季初的,還有白海青的。在這些未接來電的間隙,有幾條短信漏進來。季初一手捂住腦袋,一手點開短信。 白海青:“喲,怎麽突然叫白大哥了?” 白海青:“小季,剛季初聯係了我,你現在在哪裏?” 季初:“我進你家發現你冰箱是空的,家裏的植物全都扔了,水電氣全部關死,你是要怎麽?” 白海青:“你現在立刻給我回電話。” 季初:“房東說你沒有退租,你房子收拾的這麽整潔是不回來了嗎?” 季初:“你回我電話”